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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俞靜點點頭,理所當然說:「可不是,我又沒有聾。」
「以後咱們不說這個字了。」江澈有些揪心地叮囑,跟著哭笑不得說:「一直覺得你心大,特別豁達呢,怎麼突然計較起來了,不會是跟我學壞了吧?」
「這不是。」林俞靜搖頭,轉過來看著江澈,帶著點情緒,堅定說:「我是心很大啊,可就是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了我男朋友。」
「這種事,我報復心可強了。」她說完鼻尖翹一下,似乎還有點小得意。
意外發現了林俞靜的隱藏屬性,再回憶一下當時場景,還真是挺厲害的,偏又讓人無理可挑的「報復」。
兩個人沿著林間道又走了一會兒,林俞靜突然說:「哎呀,那個本子被我落在那兒了……不過算了,室友們會幫我帶回來的。」
「呃,不會被看到吧?」江澈有些緊張說:「那本子上我寫的東西,真被看見的話,要讓人笑話的。」
林俞靜的「詩」已經用透明膠重新粘上了,室友們應該不會翻開去看,可是江澈寫的,都在外頭呢。
這要是被看到……
他有點懊惱了,因為時間段的關係,92之後真的沒什麼好詩可抄,比如明明知道海子的某幾首抄出來肯定通殺全場,可問題海子這會兒都已經走了3年了。
不單如此,因為當時只當是和林俞靜玩鬧,他還把勉強記得的幾句也抄得亂七八糟。
「看到才好,明明你就寫得比他們都好。」林俞靜俯身摘了一張葉脈漂亮的黃葉,輕鬆說。
江澈詫異問:「有嗎?」
「有啊,你那有些句子,我讀來其實會感動的,所以我想別人也會。又不是讓你真的去當詩人,足夠了。我們這些人,其實也就讀個句子精彩有感情的水平。只論寫詩騙小女孩的話,那些已經深情又厲害了。」
數著葉脈,林俞靜特別認真說道。
江澈回憶了一下,貌似剛剛那些校園詩人的水平,確實也不怎麼高,有對比的情況下,大概還真能造成點傷害。
想罷有些懊惱說:「可惜我最後都給寫歪了。」
「這樣才特別欺負人……我的意思是,不認真,特別欺負人。」
……
以趙娥眉趙師太的個性,積極性高,愛折騰,就是祝廣星不問,她都會想辦法把看到的精彩句子念出來,替江澈出口氣,既然他問了……
「好啊。」輕鬆地回答,趙娥眉直接跑上去講台,說:「我普通話不標準,連念帶寫吧。」
祝廣星點頭同意,退下去站在詩人堆里,抱臂看著,仿佛等待一場馬戲團的滑稽表演,江澈雖然走了,可是洋相還得繼續出。
能讓人笑出來的詩,那也叫詩嗎?
黑板上:【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趙師太普通話不標準,倒是寫得一手漂亮的粉筆字,這年頭總有那麼些好學生長年要替老師在黑板上抄題,她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台下已經準備發笑的詩人和愛好者集體愣住一下。
這句子本身要拿出來說,絕對是文藝青年中的大家林夕最漂亮和動人的句子之一,帶著強烈的宿命感,溫和表達,意味深長。
命中注定的相遇,是明明是一種令人憧憬的美好,可它偏用了一句「不能倖免」來形容,於是只一句話,情感豐富的人能讀出許多故事。
台下這些詩歌愛好者正好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人,否則也很難一次次熱淚盈眶。
「不成詩。」
不能被一句話壓住了,沉默中,祝廣星身邊的長髮詩人幫忙開口做了個論斷。
這話沒錯。
差不多時間,趙師太已經寫好第二句了,寫完人讓一邊……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往哪裡跑】
「噗……」
笑點低的已經先噴了,笑點高點的,把兩句連起來讀一遍,把兩種情緒急轉彎,一樣忍俊不禁。
幾個堅定站在祝廣星的校園詩人努力忍著,一時竟也不知道做什麼反應才好。
「好有才華……哈哈。」
帶著玩笑的誇獎從女孩子口中傳出來,祝廣星的臉色有點難看。
「哎喲,這還有另一段接法。」趙娥眉突然道:「我給大家念念啊……」
人群立即重新安靜下來,專注期待,她努力字正腔圓,從頭道: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遇見兩個……呃,兩個林俞靜,用一場輪迴的時間。」
有人笑,有人沉默。
「句子好精緻,如果是歌詞,簡直太完美了。」現代詩過分追求押韻往往給人感覺太刻意,台下有識貨的人說道。
所以結論還是不成詩,或者說是一首怪詩。
可是誰在意?
有人說:「這根本就是表白啊,一輩子不夠……好肉麻。」
其他人紛紛贊同,嘴裡說著肉麻,其實更多笑容里都帶了善意,美好的東西總是能讓人身心愉快,除了那些本身帶著陰暗目的人。
其實江澈當時還真沒這個意思,當時寫下去,只是順手了,同時也帶一點註定不會被看透的暗示,告訴林俞靜,前世我就曾與你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