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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士?」
話音剛末,周圍本來滿臉警惕的趙國羽林侍衛們噗呲一笑,有的甚至捂著肚子坐到了地上,更多的人則是捂著嘴別過臉去,不忍直視這一幕。
空同明珠懂得詞彙不多,她左右看看,有些莫名其妙。卻見那青年神情也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手上卻不客氣,接過酒囊,痛快地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唇,打量了一下空同明珠的裝扮,這才用刻意壓低的嗓音說道:「空同人?」
「正是!」
聽他會說河套一帶的胡語,空同明珠更是喜出望外,所以在青年詢問自己名字時,不假思索地說道:「明珠,空同明珠!」
「我家兄長經常寫一些藏於府庫,不讓外人看見的詩,其中一首就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那趙人君子用胡語將這句詩念了出來,並解釋了意思,誇獎空同明珠道:「名很美,人也美。」
空同明珠感覺自己都要飄起來了,也大著膽子反問他名字。
「我叫……」
他遲疑了一瞬間,隨即促狹一笑:「我叫趙嘉。」
因為二人用胡語交流,旁邊的趙國羽林衛們聽不懂到底在說些什麼,不由有些著急地嚷嚷,而空同明珠的兄弟們,也被這些人攔在外面,眼看還不知道自己肩負使命的妹妹竟與一個趙人眉目傳情,急得大罵起來。
如此亂相讓「趙嘉」很是不喜,他顰了下眉,隨即似是有了什麼主意,又舒展開來,竟伸出手,對空同明珠道:「此處太過嘈雜,貴女可願隨我找一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好!」
鬼使神差般,空同明珠竟一口答應了下來,隨後就縱著坐騎,緊隨那青年的白馬,擠開人群揚長而去。只剩下她幾個兄弟在原地望著馬屁股發呆,馬球場旁眾多羽林侍衛則呼哨連天,哄堂大笑……
第1149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雖然先秦民風開放,但不論在草原還是在中原,這都是一次有些出格的冒險,空同明珠竟然跟著一個初次謀面的男子一同騎馬離開,將龍城和龐大的營地拋在身後。
空同明珠在後,趙人君子在前,從後面望去,他依舊是那麼的矯健英武,沿途竟一句話也沒有說,逕自催馬前驅,只是偶爾回頭瞧瞧空同明珠,那一臉俊俏得不可思議的容顏,卻不乏陽剛之美,唇紅齒白,露出一個「你贏不了我」的笑,然後繼續朝著草原深處狂奔。
草原女子可不似中夏淑女那麼溫柔體貼,她們極其爭強好勝,空同明珠也不甘示弱,用鞭子抽打著自己的小紅馬追趕,馳騁的快意和這淫奔的危險使她心花怒放,長長的烏黑髮辮上的銀鈴隨風飄蕩,一路輕聲作響。
但哪怕她竭盡全力,依舊被前方的騎士拋得遠遠的,她將這歸功於趙人君子出神入化的騎術,以及他的坐騎太好。
奔跑在空同明珠前方的,是一匹健壯的白馬,它精神抖擻、閃亮動人,毛髮白如冬季的雪,馬鬃有若銀色的煙,一路疾馳,卻步伐平穩,輕盈如絲。
作為草原的女兒,空同明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並非尋常良駒,而是一匹「千里馬」,在中原,價值千金,在河套,也足夠換取上千頭牛羊。
能擁有如此神駒的趙人君子,自然也非普通人,他那一身錦帽貂裘色澤上乘,不比空同明珠這一身絲綢狐皮差。而且在馬球場上,他儼然是那群趙國羽林侍衛的首領,或許是他們的上官?一位年輕的將吏?
更讓空同明珠在意的是,他說自己叫「趙嘉」,這是與趙國那位「金帳王」相同的姓氏,按照空同人的習俗,與君長同氏族的子弟,非富即貴。
「一位趙國的顯貴公子……」
就在空同明珠為自己猜中他的身份而竊喜時,前面的白馬卻停下來了。
「到了。」趙人君子拉住韁繩,停在她身旁,兩人一同站在山脊之巔。
順著他的手指,從這裡向北望去,丘陵山巒不再,連樹林、城邑和道路也沒了蹤影,只有一望無際的空曠草原,平坦遼闊直至極目盡頭。
趙人君子自顧自地感慨道:「從中原來到代北,才知道草原的美,若是二三月時過來,此處一片嫩綠,四五月花開時,滿山遍野都是暗紅的花,活像一片血海。」
而現在,正值入秋時節,由墨綠變為青銅色的草原深處,坐落著一處碧藍的海子。
本來是河套常見的景色,但因為是在遠離家鄉的地方,與一名俊俏的青年男子獨處,空同明珠竟倍感其美麗動人。
二人在這海子邊停下馬蹄,那趙人君子也不拴馬,直接在馬屁股上拍了拍,白馬便自行去找牧草吃。然而他轉頭望向空同明珠,跨步向前,不由分說,伸手環住她的腰,有如抱小孩般,將她從狹小的胡人馬鞍上抱了下來……
這有些輕薄的舉止,空同明珠竟沒有拒絕,草原女子野慣了,不知矜持為何物,肌膚相親算什麼?明珠的女伴里,十多歲就有十多個情郎的大有人在,只是她被父親母親看管得嚴,根本沒機會罷了,此番要是能將這位青年帶回去,恐怕要羨煞部族裡的所有姑娘。
不過她的胡思亂想沒有成真,年並未繼續做出冒犯之舉,而是十分優雅地將貂裘在草地上鋪開,請少女就坐,然後說道:「貴女,可否願聽我吹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