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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凜趕了兩天三夜才跑回了鄆城,這時候憔悴不堪,嗓子乾的要冒煙了,在灌了好幾大口水後才含含糊糊地說道:「夾谷,兩國之君將在夾谷會面!」
第483章 弱國無外交
廳堂之內,一老一小在席上跪坐,老者顰著眉,在為年輕的君子診脈,而一旁站立侍候的秀麗女子則一臉擔憂。
半響後,老者才鬆開了診脈的手,淡淡地說道:「並不礙事,只是小病。五月白天最長,陽氣雖盛,陰氣也開始產生,二者形成爭鬥之勢,死生的分界也由此開始。所以司寇要切記齋戒身心,即使在家也不可赤身露體,不可急躁;要暫停歌樂,不近女色,不要妾室進御……」
說完,醫扁鵲瞥了一眼旁邊臉色羞紅的女子,大搖其頭。
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節制。
趙無恤則笑著讓伯羋退下,說道:「真沒想到剛入五月就得了一場小病,白日裡和孟談說著話便昏昏沉沉的,夜間更開始發燒說胡話,嚇到了旁人。既然並不礙事,小子往後多加注意便是,不過我想著,多半是近來心情急躁導致的。」
扁鵲點了點頭,自從醫院在鄆城建立後,醫家算是有了一個立腳點,不過趙無恤也給他們出了一個難題:官方雖然會提供一些藥材和資金,但醫院要實現收支平衡,依靠自己也能維持的程度,才能在西魯推廣!
這可苦煞了扁鵲,他們的診治國人已經不要費用了,但藥錢卻不能不收,正愁著入不敷出時,所幸從魯、衛、齊、曹等地得知扁鵲大名,前來重金求醫的富庶士大夫不在少數,對待這些人,扁鵲及其親傳弟子診治的費用可是很高的!
所以半年下來,基本實現了轉虧為盈,當然,盈餘全砸到下去里閭排查疫病的靈鵲上去了。
扁鵲不年輕了,平日他基本是指點弟子,很少親自就醫,只為趙無恤等少數幾人破例,今晨司寇府的人慌慌張張地去醫院,可把扁鵲也嚇壞了。
他生怕趙無恤有何不測,那西魯這個可以讓醫者事業發揚光大地方還能保全否?所以扁鵲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趙小君子活的長長久久的,就算自己死了也要留下一二弟子做趙無恤私醫。所幸唯一的女弟子是他未婚的夫人,等樂祁喪期結束,可要好好教樂靈子一些養生的醫術。
此時見趙無恤不是什麼大毛病,只是頭疼腦熱,扁鵲開了幾劑藥後便婉拒了留飯,收拾藥箱準備走了。
臨走時他再度囑咐道:「萬事都急不來,切記要吃清淡的食品,不要追求五味俱全;要節制嗜欲,平心靜氣;讓身體處於安靜狀態,作事不可貪快,以等待陽陰鬥爭的結束。」
趙無恤默默點頭,心裡卻苦笑不止,作事不可貪快,以等待陽陰鬥爭的結果?如今局勢微妙,他再度回到了如履薄冰的狀態,哪裡能不急,哪裡能枯坐等待?
就算惡疾纏身,他也得拖著病體處理政務,何況現在?
果不其然,扁鵲前腳剛走,趙無恤手下的第一謀臣張孟談後腳便到了。
……
張孟談白衣綸巾,額頭因為走的急有些汗珠,他一進門就關切地問道:「司寇之病可有大礙?」
「無礙,無礙。」趙無恤與張孟談相互行了一禮,然後招呼他坐下。
這就是先秦君臣關係和後世的區別了,生殺予奪?想多了,大家雖為君臣,可人格上卻是平等的,相互施禮,這是做人的基本禮數。春秋戰國因為主君拿大對臣子無禮,對方一揮袖踹了你跑敵國去效命的事情不在少數。
得士者興,失士者亡,故士貴,王不貴,誠哉斯言。
無恤寧願這樣,也不願意跑到某些朝代,面對一堆沒膝蓋骨的磕頭蟲。
得知趙無恤只是小恙後,張孟談也鬆了口氣,雖然他現下是趙小司寇下的第二人,年紀輕輕就可以在許多事情上獨斷。但他卻知道,自己同樣作為一個外來的晉國人,在西魯的一切都來自於趙無恤的信任和依仗。若是趙小司寇真出了什麼意外,張孟談在軍中毫無根基,甚至無法完整地控制住西魯……
沒事就好,尤其是在這微妙的非常時期里,這小小的勢力更需要一個主心骨,不至於分崩離析。
「司寇染病一事,仆臣已經封鎖了消息,除了醫扁鵲外,大概就臣下和穆夏知道了,絕不會引發騷動。」
趙無恤頷首,事情交給張孟談就是值得放心:「你做得好,之前我昏昏沉沉,許多事情沒記住,吾等繼續昨日的話罷……」
「司寇,得先吃藥……」一回頭,卻見明麗的少女捧著藥盞進奉,這才沒多久,伯羋已經將扁鵲開下的藥煎了一盞獻上了。
無恤只能邊喝著苦澀的藥汁,一邊聽張孟談分析局面。
「昨日仆臣已經說過,齊魯講和,對司寇有害而無利。」
昨天張孟談對趙無恤分析說,齊國此番請平,怕的不是魯國,而是他。
「齊國希望憑藉輕重之術,禁鹽困魯,結果卻被司寇和子貢的妙招化解,午道、濟水、濮水被切斷,大河上河盜的劫掠也沒有停止,這讓齊國遭受了不少損失。而齊人氣急敗壞派來的舟師也被擊退,隨著西魯鑄幣,齊刀難以流入,又少了一項能控制魯地貨殖的利器,齊人開始急了。現下還要來硬的話,除非徵發大軍再次開戰,否則已經奈司寇不能。所以他們選擇了軟手,明面上與魯國和解,但其目的,還是在圖謀西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