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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到了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他趙無恤自然不會甘於寂寞,做一個局外人!
第376章 棋走邊角
就在屈無忌和失散多年的「侄女侄兒」認親,人人皆大歡喜之際,發生在競技場的刺殺案也水落石出。
但矛頭的最終指向卻出乎眾人意料,嫌疑最大的,居然是晉國使節團!
曹國人在查實那刺客身份後驚呆了一片,這個結果卻在趙無恤的猜測之內。
原來,持弩刺客之所以能避開檢查,是因為他混在晉國公族大夫、上軍司馬籍秦的衛隊裡,大搖大擺走進來的!
使者的衛士攜帶武器,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於是疏漏便發生在這兒了。誰能料到在蹴鞠比賽正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滾動翻騰的皮毬上時,這名本應守在籍秦身邊的「衛士」竟然藉口小解,悄悄挪到了射程之內,對準趙無恤射出了一支毒箭!
若不是吳人專鯽情急之下拔劍示警,而穆夏和田賁兩人護衛得當,子貢布置的武卒從甬道里出來得極快,後果將不堪設想!
得知晉國使者捲入此事,曹伯又驚又怒,連夜傳喚嫌疑人籍秦。面對曹國司寇反覆徹查的結果,還有那刺客的屍體,籍秦倒是沒有推說不知,痛快地承認這是他的人,接下來卻對刺之事一概否認。
他發揮政客的本領大呼冤枉道:「此人乃是半年前來投靠我的晉國輕俠游士,聲稱會使新式的武器手弩,而且十發九中,所以我的家司馬才納為衛士。他的背景我派人查過,只是新絳城中一個中戶之家的惡少年,並無問題,平日也還算忠心,誰知昨日竟然突然發難,做出行刺之舉。」
末了籍秦還加了這麼一句:「若是曹國的司寇和趙氏大夫不信,大可派人去晉國徹查。」兩手一攤,仿佛自己真是清白的。
籍秦雖然向趙無恤再三抱歉,卻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連那刺客的身世,他也刻意掩蓋了過去,但這反倒暴露了他欲蓋彌彰之意。
曹國自有「刑不上大夫」的規矩,何況證據並不確鑿,於是籍談在司寇署呆了半宿後就被放走,只剩下義憤填膺的闞止罵道:「不用想,能在晉國上軍司馬的衛隊裡安插人手尋隙刺殺司寇的,除了上軍將中行氏,還能有誰?」
子貢搖頭嘆息道:「這誰都能看出來,但證據不足。屬於籍秦衛隊裡的唯此一人,其餘都是無人能識的生面孔,混在人群里進來的,手裡無甚武器,而那連殺兩名吳國甲士的刺客已經潛逃,城中大索一日卻沒什麼結果。所以若是籍秦不配合,還真不好往下查,他畢竟是晉國使者,還與司寇有師生關係,想從他嘴裡撬出點什麼也無法拘押、動刑。」
於是線索就在籍秦這兒斷掉了,還好趙無恤之前結下的良緣起了效用,不一會就有皂衣的小吏來遞送木片。無恤接過一看,卻是一直跟在籍秦身邊的鄧飛送來的,他在裡面將趙無恤等人所不知道的細節一一寫下。
那刺客的來由確定無疑,的確是中行氏和范氏豢養的死士,一旬前受人指派,插進籍氏親衛中。但這場行刺籍秦真被蒙在鼓裡,也並非中行寅和范吉射的授意,而是中行黑肱,范禾二人得知無恤將來陶邑,便想派人刺殺趙無恤,為范嘉「報仇」。
籍秦起初還以為這名衛士是二卿的贈賜,直到事發後才想明白緣由,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細細回想起來真是後怕不已,若趙無恤出了事,他肯定要面對晉國中軍佐趙鞅的暴怒。可即便對中行、范二子的行為深感憤怒,他卻依舊死守牙關,寧可自己背鍋,也決不說出幕後指使。
無恤對他的心思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籍秦畢竟是上軍司馬,還得考慮到自己的前途,他現在投靠的是中行氏,二子利用他,他卻只能主動攬禍。」
闞止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若是能讓鄧先生出面作證……」
子貢搖頭:「這恐怕沒用,鄧先生雖然願意告知吾等真相,提醒司寇以後出行要格外小心,卻也不願當眾泄密讓自己的主君難堪,那是公開的背叛,是為人吏臣者大忌,所以才在簡牘之末請求看過後將此物銷毀。」
聽取兩人意見後,無恤沉吟片刻後做出了決定:「此事我會告知父親,並將范、中行刺殺我的『猜測』上報晉國執政知伯,請他審理。不過知氏態度曖昧,還真不知道會偏向誰。此事大概會無疾而終,范、中行二子即便罪名坐實,最多也不過被拘禁放逐,對二族實力不會造成打擊。」
「但我也不會強迫鄧先生佐證,派人去回報他,日後若是有類似的事情,還請速速告訴我知曉。無恤無以為謝,只有儘快解救鄧析子,但新鄭離此有千里之遙,這一去一回得一個月時間,請不要焦慮。」
說完,他又讓人備車。
闞止吩咐屬吏駕轅,問道:「司寇這是要去哪?」
「我?我要連夜入公宮,去求見曹伯,在他面前狀告范、中行二卿刺殺一事!」
「不是苦於證據不足,不能證實麼?」
無恤露出了神秘莫測的笑:「在晉國內自然無法證實,一切都由著兩方博弈,但在陶丘,我只要讓曹伯一個人相信就夠了。」
闞止瞭然,子貢則下拜道:「妙計,賜願為司寇御者!」
范、中行二子行刺趙無恤之事,因為證據不足尚不能在晉國內掀起軒然大波。但憑藉無恤的說辭,卻讓曹伯確信不疑:二卿在他三十六歲生辰上,在充滿歡樂和祥瑞的競技場公然行刺貴賓趙無恤!這是極大的冒犯和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