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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陳恆註定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利用那數十里封地為依託,篳路藍縷,不斷積蓄自己的軍事、經濟力量,同時也開始派人去煽動朝鮮周圍的穢人、良夷不斷造反。

    終於,今年年初,羽翼已豐的陳恆,向箕氏假傳穢人、良夷要進攻朝鮮搶掠的消息,請求讓齊人武裝入城守備。箕氏不知是詐,許諾了陳恆的請求,於是陳恆趁此機會,率五百死士進入王儉城,與被他說動的穢人、良夷裡應外合,一舉奪下了城池,並屠殺了城內的箕氏族人,僅有少數人得以逃脫,跑到了遼東……

    這之後,陳恆便讓齊人反客為主,搬入城邑,自立為朝鮮侯,並根據卜筮,改陳為田,完成了鳩占鵲巢的壯舉……

    說完之後,那些箕氏殘部涕淚連連,嘰里咕嚕地說著話,大概是希望趙侯能夠幫他們支持公道。

    趙無恤聽完詳細經過後默然不言,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朝鮮畢竟與世隔絕,見識的陰謀詭計不多,豈能斗得過陳恆這傢伙?

    「箕子朝鮮乃是宗周武王所封諸侯,世代承襲箕子澤德。陳恆居然顛覆其社稷,弒殺箕侯,強占其地,真是膽大妄為,是可忍,孰不可忍?」

    無恤故作惱怒,拍案而起,義憤填膺地譴責了陳恆一通,然後當場替天子封了箕氏後人最年長者為箕侯,並且宣布道:「陳恆屢屢與趙國為敵,寡人曾經發過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擒陳恆殺之!既然他鼠躥海北,傳令下去,寡人將發三軍,造大船,明年出征朝鮮,恢復箕氏社稷,同時對陳恆趕盡殺絕,省得遺害子孫!」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張孟談、計然、郵無正等不知內情的人幾乎同時出列,連道萬萬不可!

    一片譁然中,唯獨難得出現在朝堂上的國老孫武坐在軟榻上,撫摸著趙無恤親賜的鳩杖,笑而不語……

    第1179章 剛愎自用

    在趙無恤宣布明年或者後年要征伐朝鮮,擒殺陳恆後,朝堂之上一片譁然,重臣們紛紛出列試圖勸阻,但趙無恤心意已決,宣布此事就此確定,讓眾人散朝明日再議具體情形後,拂袖而去,剩下眾人面面相覷,猜測君侯這是怎麼了?

    然而到了下午時,趙無恤得知,一些大臣依然不吃不喝地等在大殿外,希望他能召見。

    「真是一堆頑石。」

    出於無奈,趙無恤讓人賜食,同時讓他們吃完飯之後,一一入內覲見。

    首先進來的,是相邦張孟談,他雖然孤身入內,但進來時卻變戲法似的從袖裡掏出了一份奏疏,正是告老在家的董安於匆匆寫了。請他帶進宮來的。

    趙無恤皺著眉打開奏疏,卻見裡面董安於寫道:

    「老臣聽聞君上欲跨海而伐朝鮮,如五雷轟頂,人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老臣已食趙氏之祿三世,雖早已引退,但豈敢愛惜自身而不諫言?《司馬法》有言:國雖大,好戰必亡。兵者兇器也,戰者危事也,故聖主不敢妄動兵戈,憂人力衰竭,恐府庫殫盡,懼社稷危亡。」  

    「昔日殷商帝辛好戰不已,以至於伐東夷而失國,是不修內政而一味攻戰之故也。周穆王遠討西戎,開土千里,獲四白鹿四白狼而歸,然而穆王之後,周室國力衰竭,王畿分封殆盡,以至於六師疲敝,國用空虛,諸侯反叛……」

    「陳恆,鼠竄盜寇而已,朝鮮,遐荒小邦而已,得其人不足以彰君上之德行,棄其地不足以損中原聲威。何必使中國之人疲憊,使男子不能耕耘田地,女子不能蠶織桑麻,而要扶老攜幼為君上轉輸糧秣?何必傾府庫財富,費舉國之力為君上打造海船?此舉恐足以變動陰陽,有傷和氣,是故臣以為,朝鮮征之不如不征,使陳恆自生自滅即可……」

    讀完之後,趙無恤合上了奏疏,緘默不言,張孟談則默默地等著他的回應。

    過了半響,趙無恤冷笑道:「老相邦果然是老了,奏疏里都是暮氣沉沉之言。新相邦,汝以為如何?也認為寡人不該征伐朝鮮麼?」

    張孟談雖然是新上任的相邦,但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美須及胸,此時此刻面對趙無恤的話語,他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一個故事,想說與君上聽聽。」

    「說。」

    「臣今天來上朝的時候,在鄴城門口遇見了一個人,正在面朝北面駕著他的車,他告訴我說:『我想到楚國去。』我說:『到楚國去,為何要往北走?』他說:『我有良馬。』我說:『馬雖是良馬,但這仍不是去楚國的路。』他又說:『我的帛幣路費很多。』我說:『帛幣路費雖多,但這仍不是去楚國的路。』他還是不停,堅持說:『我的御者善於駕車。』臣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朝北面而去,他有良馬,有帛幣,御者技藝高超,殊不知這幾個條件越好,離楚國就越遠……」

    說完故事後,張孟談再拜道:「如今君上因為陳恆取代箕氏一事耿耿於懷,依仗趙國強大,軍隊精銳,欲發大兵跨海討伐。豈不知君上此番決策,距離平天下為王的目標就越遠,這正像要去楚國卻向北走的行為一樣啊!勝了還好,若是無果而返,甚至大敗而歸,必會讓國內生出不必要動盪來,諸侯也會乘此機會擺脫趙國。為了區區陳恆和朝鮮小邦,如此大動陣仗,冒巨大風險,實在是不值得!」

    「南轅北轍……」趙無恤沉吟了,為張孟談的進諫的智慧感到佩服,但依舊一反常態地說道:「哈,新舊相邦倒是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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