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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枕席間,平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梟雄與女主在赤體搏殺,在較量,在融合……
南子的牙深深咬進了趙無恤的肩膀里,如此才能讓自己止住狂呼的衝動,但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年幼時,父親帶著她出去行獵,在馬車上聽到那遠遠的一聲虎嘯,雖然她還不曾見著老虎,卻已經讓她恐懼到了極點,讓她只想逃開。然而最刺激的東西莫過於恐懼和害怕,她的好勝之心被激發,躍躍欲試,想要靠近過去,觸摸虎鬚,騎到他身上,試圖駕馭這頭猛虎。
於趙無恤而言,南子是個難得的對手,他要回應她的挑逗和挑戰,如同一個獵人,果斷地搜尋,並捕獵茂密森林中的雪白雌虎。他又像一位將軍,運籌帷幄,衝擊於戰陣之中,一矛接一矛地刺殺,或是一衝到底,卻又折返回來,再度衝擊……
精疲力盡之時,勝負已分,南子便只能改變策略,做出一副匍匐屈膝的姿態,用柔情萬種的輕絲縛虎總比擒虎容易,她是那種只屈從於強者的女人,若是無法凌駕於他之上,被他按住嬌軀肆意蹂躪也不遺憾。
數番來回,酣暢淋漓,又一陣抵死纏綿之後,趙無恤放過了南子,仰面朝天。
直到這時,他才重新觀察了所處的這齣宮室,似曾相識。
「黃堂殿,妾與君初次相見的地方。」這處被廢棄已久的宮室早已不是一片殘破,而是被重新裝潢了起來,格外舒適華貴,正好作為南子和趙無恤的愛巢。
南子披著紗坐在榻上,似是回憶地說道:「當時,我還諷刺君,說君只是個被逐卿子,如同喪家之犬,手下不過有數百之眾,就算給你十年,在兵車千乘的列國之間又能怎樣,還能獨立為諸侯不成?」
她回首孰視趙無恤,笑容嫣然:「如今十餘年過去了,君果然列為諸侯,此等壯舉,遠勝齊桓、晉文早年。」
「我到是覺得這一步步走來,順理成章。」趙無恤不言語,就這麼看著她,等待後文。
果然,南子又復嘆氣道:「只可惜,妾依然被困於桎梏之中……」
「哦,宋國聖巫,天下最有權勢的女子,什麼能困住你?」
「一個詛咒。」南子指著頭頂,神秘地說道。
「宋國仿佛被誰咒了,從三十多年前的華向之亂開始,就進入了一個循環,每過十幾二十年就會亂上一遭。十多年前的五公子之亂,若非君相助,南子早已化作枯骨,現如今宋國又亂,公孫糾不顧我立他為君的恩情,竟欲加害於我,被識破後逃到了彭城,皇瑗、司馬子牛等亂賊還引來了吳人,一心想要我母子的命……」說到這裡,南子咬牙切齒。
「那這個桎梏,要如何解開呢?」
南子又復靠近趙無恤懷裡,柔聲說道:「我認為,宋不可一日無君,但不能再扶持公子公孫,重複亂相了,我欲讓子商為宋公!」
「他是我的兒子,我自然希望他身居高位,以後作為我統合淮泗的助力。」趙無恤撫著南子:「但宋人真的信了你的說辭麼?」
「謊話重複一千遍就能變成真的。」南子一口咬定,子商是她以處子之身,夢吞玄鳥之卵降生的,又造了種種預兆和祥瑞出來,現在信奉天道教的宋人已經深信不疑,但也有一些人不以為然,選擇投靠彭城的正統宋公,這也是近一年來宋國局勢如此焦灼的原因之一。
「齊國公子小白、公子糾之爭,誰是正統繼承者,最後還是看誰先射死誰。晉獻公諸子之爭,最後也是看誰能帶著更強的外援殺回國……合不合禮法、規矩,終究要看誰在戰場上勝了。」
趙無恤笑了笑,開始穿戴衣裳,對南子說道:「只要你能讓宋人盡力協助,我便能討平彭城,驅逐吳人,廢黜公孫糾!」
……
「這些烏合之眾能打仗?」
儘管來之前有所耳聞,但趙葭真正見到了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商丘的郊外有近萬人露營,城內中還有數千人,炊煙繚繞,粗布帳篷和泥巴廢料搭建的簡陋小屋充斥在城垣之外。他們甚至在毫社附近鋪了鋪蓋卷,人山人海,只為見到大巫和玄子一面。
此時此刻,看著這數不清的穿褐色粗布衣服、骯髒不堪的人們,趙葭嗤之以鼻,他認為這些宋人根本無法形成戰力。
「子葦可不要小看了這些百姓。」他的副將柳下越說道:「當年君上在魯國西鄙,正是靠著收編了一大批同樣無衣無褐的野人氓隸,將他們編入卒伍,才能將三桓擊敗的。」
與出身高貴的趙葭不同,作為柳下跖的兒子,柳下越的母親是一個普通大野澤漁女。他對他們帶著深深的同情,當年他父親麾下,正是這樣一群人。
「這不一樣。」趙葭卻對這些人帶有濃重的懷疑。
「彼輩太過癲狂,唯大巫與玄子為尊,為了響應大巫號召,竟拋棄故土,從彭城一帶逃到商丘。」
「癲狂才好,如今趙國支持的是商丘而非彭城,之前正是這群人依靠簡陋武器,在芒碭山擋住了吳軍前鋒,保住了宋國。」
「正是他們不假思索的悍不畏死,才讓我膽寒,若趙國不加遏制,他日必釀成大患!」趙葭雖然對趙侯極其崇拜,但惟獨在這件事上,他覺得趙侯扶持南子,創立天道教,有些貿然和莽撞了。
柳下越倒覺得不必太過擔心,在毫社的宣傳下,這些宋人對趙軍十分友善,甚至還有流行崇拜趙侯,大軍入城時,就有人匍匐在城門口高呼他「玄王!」眼裡洋溢著崇敬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