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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范禾卻不答話,他獰笑著,已經雙手持劍,惡狠狠地刺了過來,看那架勢,似乎真的要將趙無恤刺穿!
「趙子,快拔劍,不然此人真會傷了你!」
遠處,樂符離只來得及喊了這一聲,在范、中行一黨的少年們回頭注意到他,想要去捉住他時,便一溜煙從半開的側門處跑了。
趙無恤閃過了第一擊,范禾的劍刺到了劍室內的木板上,如同箭穿布帛一般,輕易就刺進去了一大截。
刺空了一劍的范禾轉臉道:「汝還不拔劍麼?速速與我一戰!」
趙無恤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竟然是把開了刃的真劍!他瘋了麼?難怪樂符離那麼緊張地提示,原來是知道範禾此人的秉性如此瘋狂啊!
他眼角餘光看向周圍,負責教授劍術的大鬍子劍師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到兩位卿子在追逐一般。而中行黑肱,邯鄲稷等人,則帶著眾少年,遠遠圍成了一個圈,雙手抱胸,目光不善,仿佛在等著看趙無恤笑話。
至於趙廣德,已經被眼前的劇變嚇傻了眼。
趙無恤別無他法,樂符離雖然跑了出去,但能否搬來救兵還不可知也,現在,只能靠自己!
無論對方是否動了殺心,他可不想被范禾追成一條狗!
唰!趙無恤斜掛在腰間的青銅劍終於出鞘了,劍鋒寒光奕奕。
說時遲,那時快,范禾下一劍再次劈斬過來,趙無恤俯身反手格擋!
預想中,兩劍相交的巨大力道和茲茲金屬摩擦聲卻沒有響起。
趙無恤感覺手中突然一輕,然後是「哐當」的一聲向,卻見半截劍身無力地掉到了地板上。
是誰的劍?
是趙無恤的劍!
他暗叫不好,迅速矮下身子,在地板上來了個空心翻,堪堪避開了范禾划過他頭頂的劍勢。
無恤頭頂冷汗直冒,閃到安全處低頭一看,自己那把二尺劍整整被斬去了一尺有餘,手裡只剩下了半柄殘兵,斷口平滑,居然是被齊齊削去的!
他這劍雖然不能稱名劍,但也是下宮劍匠精心鑄造,比起晉軍中官吏們的制式佩劍都要好許多,卻如此不堪一斬,由此可見對方長劍的鋒利程度,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
「哈哈哈哈!」范禾似乎早有預料,張狂地哈哈大笑。
他捂著肚子,指著趙無恤說道:「趙子真是太狼狽了,如此廢銅爛錫,如何能佩戴在一卿之子的腰間?是趙氏缺銅錫,只能供應嫡子,管不了庶子了麼?」
他顧盼自雄,舉著手裡的劍炫耀道:「吾祖父十年前專程請吳國來的鑄劍師打造了三把利刃,采霍山之銅,鑿朝歌之火,歷經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三劍,一名御龍,一名劉公,一名獬豸。我手裡這一把,正是獬豸!如同吾祖之職位士師一般,以法獸獬豸為魂,專斬一切賊寇盜匪,還有那些賤狄庶孽,僥倖之輩!」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范禾手中的劍,再次指向了趙無恤,並開始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仿佛他就是那「賊寇盜匪,賤狄庶孽,僥倖之輩」。
周圍范、中行一黨的少年們紛紛叫好。
誰想,趙無恤卻在他們的嘲笑聲中,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直視漸漸逼近的劍尖。
現如今,應該怎麼辦?
……
第93章 鼓而成列
……
「范子好劍!」
「真乃天下神兵!」
「什麼獵黑熊,獲白麋,箭術只差養由基十步之遙,在范子面前卻一合都擋不住,真乃土雞瓦狗爾!」
周圍眾人為范禾喝彩,以及對趙無恤的嘲笑聲在耳邊響動。
來到這刀光劍影的春秋時代後,趙無恤一共只被三個人用劍指過。
一是父親趙鞅,半年前那個雷電轟鳴的夜晚,在下宮正殿,父子二人對峙於風雨中,在進行一場事關趙氏命運的爭論。
二是羊舌戎,在無恤手下里,單論用劍,居然是他最好。趙無恤與他在鄉寺小院內學劍,最初十戰九敗,曾被逼到牆角過,但那只是羊舌戎對敵時下意識的反應,他隨即便會扔掉長劍,俯首向無恤請罪。
第三次,就是今天了。
這是一次突然襲擊,也是范、中行一黨早已謀劃好的侮辱!
在這間隙里,趙無恤眼角的餘光再次掃視劍室。
劍師已經不見蹤影,也對,萬一卿大夫之子們出了什麼意外,他可不敢承擔責任。
范、中行一黨的少年們圍成了人牆,封堵住了趙無恤所有退路。趙廣德滿臉焦急之色,舉著自己的佩劍,想過來交予無恤,卻被一身白色劍士服的邯鄲稷攔在了人牆外圍。
中行黑肱依然抱胸圍觀,若是無恤沒猜錯的話,今天這次圍攻,恐怕就是他的主意。
見無恤看向了自己,中行黑肱這才用陰沉的嗓音說道:「范子,不要傷他太過,若是死了,反倒不美。」
「中行子放心,吾只是要他跪地討饒而已!至多廢他一根手指!」
臉上露出了獰笑的范禾沒有停下的趨勢,他和他手中手中名為「獬豸」的吳式長劍步步緊逼無恤,非要將他羞辱到底。
趙無恤的手心全是汗水,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碰上如此窘境,他現在無處可遁,也不想再逃。
對付眼下情形,別無他法,只能賭一把了。
春秋時代的貴族,大多數都有某種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