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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恤道:「經過魯陶翁的勘測,甄地的陶土最多最佳,所以瓷窯要在那兒開造,等到冬至後就能產出第一窯,希望不比成瓷差,此為第一件斂財的東西。」
「而第二件,則是我正在讓工匠坊試製的『麻紙』,經過半旬的研製,第一批成品已經做出……公西子華喜好用簡冊寫字,認為此物無用,同時有違古制,第一個反對大量製作,如今他正在那兒等著我辯駁呢,計先生可願意隨我去看看?」
第354章 造紙術
廩丘外郭的匠作坊經過數月發展,已經初具規模,各色手工業作坊排列整齊,通風的寬大敞屋分布得當,距離適中。常有的嗆人氣味,乃至於污水大都通過硬質陶管排走,在裡面生活的工匠也不再抱怨環境太差,讓自己減壽。
這多虧了趙無恤的建議,在計僑帶著數科學生們規劃下,根據不同工種的區別,劃分為四個大區,分別是:專冶煉鑄造的攻金之匠;負責弓、車輿、輪、木柄製作和建築木結構的攻木之匠;鞣製皮革,製作甲冑的皮革之匠;還有織造設色之匠,這樣一來分工明確,不再會出現混亂或者失火波及的情況。
至於瓷器,魯陶翁這個月在甄城附近發現了一個較大的陶土礦,這時代的手工業都是因地制宜的,所以便選在那兒了。
現如今,與木作區和織造區相鄰的溪水下游處,又建起了一個新工坊。
據說司寇親自下令,讓工正公輸克專門督造此事,不得有誤。這處工坊由一丈高的圍牆圍了起來,不讓外人窺探,還不時有武卒在周邊巡視,看得出司寇是極其重視的,雖然廩丘工坊一直強調工藝的保密性,但也只有那神秘的瓷器受到過如此待遇。
好奇的工匠們也相互打聽過,但去裡面做活的鞣製之匠、織造之匠、攻木之匠、設色之匠等卻守口如瓶。只知道裡面做的是一種名為「紙」的東西,第一次成品已經完工,只等司寇來巡視了。
「紙,是我創的字,專門用來稱呼此物,此字從絲也,因為以麻布、漁網、繩頭來製作,因此而得名。」
工坊外,趙無恤攜計僑,公西赤等少數親信來這裡一觀究竟,便如此對他們解釋。
無恤知道,麻紙產生於西漢,最初應該是由麻布、織布的邊角料製作的,弄成漿糊狀再曬乾即可,到蔡倫改進後材料才慢慢多樣化,可其中的工藝細節他就一問三不知了。
本著最原始的大概也是最簡單的想法,無恤決定先讓工匠們做麻紙練練手。
早在魯城之亂前便將麻紙的原理和成品模樣全盤告知了公輸克,讓他去找齊工匠,思索如何實現,並修建工坊,收集材料進行試製。在經歷了一個多月的實驗和無數次失敗後,終於總結出了一套可行的工序。
眾人進入工坊後,忙得滿頭大汗的公輸克立刻跑過來相迎,同時向趙無恤匯報具體的工序。
「按照司寇說過的,小人將織造坊的邊角料破布、麻繩、舊魚網等浸濕、搗碎,再加石灰水後蒸煮。待冷卻後舂搗成爛泥狀,更與水配成漿液,用竹簾模具將紙漿撈起。此一步驟要有純熟的技巧,才能撈出厚薄適中、分布均勻的漿膜,隨後在日光下曬乾即可……」
經過一個月的研究,從陌生到熟悉,公輸克可以說是這時代最會造紙的人了。他引領著趙無恤從舂搗的匠人處開始,經過熱氣騰騰的大釜,最後來到了占據了一大片空地的竹簾模具處。
它們在曬糧食的木架上擺放,迎著太陽曬乾,因為沒有漂白過,呈現出的顏色是麻的褐黃。
工匠們將撈好的紙膜一張張疊好,用木板壓緊,上置重石,將水壓出。隨後透火焙乾,把壓到半乾的紙貼在爐火邊上烘乾,揭下即為成品。
趙無恤雙手接過了公輸克遞過來的紙張,因為模具比較小,這張紙呈長方形,高一尺,長二尺。
它比後世紙張厚多了,觸感不像後世的紙張,倒更似布匹。紙表面有不少讓無恤皺眉的小疙瘩,翻過來後,背面未搗爛的黃麻、草跡、布絲等長纖維清晰可辨。
「這便是麻紙?」眾人倒是看不出好壞,都很是驚奇。
不過成鄉老班底對趙無恤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冒出一個新穎主意,指派工匠做點奇巧之物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通常是以「賢者能知常人所未知,察凡俗所未見」來解釋,自然而然地將趙無恤當場神農一般的人物,並且持續向新加入的同僚如冉求、公西赤等人灌輸這種說法。
無恤研究了半響後才開了尊口:「善,雖然並未盡善盡美,但一個月能做成這樣,已經極為不錯了。」
原本一臉緊張的公輸克聞言,方才鬆了口長氣。
見識過後世各式各樣質量高級的工業製紙,趙無恤對原始的麻紙並無太大感覺,不過這畢竟是世界上第一片紙張,值得讚揚。何況麻紙也是有優點的,拉扯了兩下後,無恤發覺此物紙質堅韌,不易變脆、變色。
科技和文明的進步與知識傳播、記述工具的創新是分不開的,現在,紙提前四百年出現,絕對是種跨時代的產品。春秋正處於知識大爆炸的時代,私學開始興起,士階層也在崛起,號稱「四大發明」的紙張會帶給這時代怎樣的影響呢?
這前景讓他微微有些興奮。
就在這時,旁邊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斷了趙無恤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