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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出了佩劍,仿佛想驅散這回音,聲音極大,似乎要掩飾自己的恐懼。
「寡人堂堂三千乘之君,對上西魯萬戶小邦的趙氏子,戰之不能勝,輕重之術亦不能制之乎?」
齊侯一腳將前來安撫的梁丘據踢下台階,他雙目仿佛要噴火,這是已經開始賭氣了。
「今日若不能想出反擊的法子,眾臣不得退朝,亦不得用饗食!」
齊國卿大夫們面面相覷,苦著臉呆立片刻後,還是足智多謀的陳恆站出來提了個主意。
他那雙充滿嫉妒的目光抬了起來:「君上勿惱,上次交戰是借重晉國趙卿之力,如今趙卿歸國,趙氏子就成了難支的獨木,無巢的孤鳥。雖靠了其手下衛賈端木賜的跳梁之才,讓此次貨殖之爭有所反覆,但終究無用。因為齊乃山海大國,必勝!西魯乃乏鹽乏人的小邦,必敗!臣有一計,能解道路被阻之虞!」
第464章 趙卿歸來
但自從司馬穰苴和晏嬰陸續死去後,充斥裡面的人才卻出現了一個凋零的斷層,甚至不如在西魯聚集的濟濟人才。陳乞駐守大河西境,鮑牧、高張空有年紀見識卻一般,年輕的國夏常年在外領兵,其餘如犁彌者是武夫,梁丘據者是佞臣,現在唯一稱得上足智多謀的,要數陳氏的世子陳恆了。
陳恆的建議是:「君上,既然三道被阻礙,不如在追繳的同時嗎,先開闢從新鄭、帝丘至夷儀、高唐的新商路!」
「大河航運,新商路?」
齊侯和諸位卿大夫頓時眼前一亮。
此時的黃河水尚清,被稱為大河、河,詩經有言:泛彼柏舟,在彼中河。從河北岸到河南岸,從上古到春秋都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但順著大河進行長途運輸,也是直到春秋之季船隻製作進步後才得以做到的。
比如一百多年前著名的秦晉泛舟之役,就是秦國通過渭水、大河、汾水運送粟米到晉國舊絳的遠程航運,大河之上,載糧重船絡繹不絕。
那是大河中上游的情況,全程的航運還做不到,龍門的瀑布,還有虢地的砥柱之險,都是九死一生的險隘,連大禹都奈何不得。但下游卻不一樣,這裡河面寬闊,水流也緩和了許多,又沒有後世泥沙淤塞導致航運衰敗的情況出現,所以陳恆這主意是具有很強可行性的!
齊侯細細一想,的確,夷儀這座晉國人橫亘在齊衛之間的壁壘淪陷後,大河水道變得暢通無阻,之前舟船較少航行只是因為濟水、濮水更方便。雖說位於齊國南方的物產得先運到鄭、衛,再東進齊國,在中原繞了一大個圈子,平白多出了不少運輸費用,但能避開盜跖的劫掠和西魯的重額懲罰性稅收,何樂而不為呢?
杵臼寧可將錢帛扔到大河裡餵鱉,也不願意便宜了那趙氏小子!
「可!就照子常(陳恆的字)說的去辦!立刻調遣舟舸入大河,至鄭、衛轉運。」
解決了心裡壓著的大石頭後,齊侯又自信了起來:齊國是擁有人口兩三百萬的赫赫大國,魯國和曹國綁到一起都不能相提並論,以經濟總量來說,在輕重之術的貨殖戰爭里,齊國是有勝無敗的一方才對!
「午道被阻斷不要緊,濟水濮水被限制也不要緊,這些物類雖然緊要,卻沒到性命攸關的地步。齊國乃是山林湖澤遍布的山海之國,即便全境被斷,吾等也能堅持數年,但西魯卻不一樣!」
唰的一聲,他手裡的佩劍入鞘。
鹽,西魯沒有鹽,去別處買代價更大!在齊侯料想中,等到府庫囤積的鹽用完後,曹、魯的鹽價就會飆升,看他們能堅持三個月不能!
直到這時,齊侯和陳恆尚不知道子貢進獻的購鹽之計和「瓷引」之法。
在私掠令發出的同時,趙無恤派往安邑、莒國、淮海三處產鹽地尋求貿易,同時散播消息的使者,也各自抵達了目的地……
季春三月,陽氣正旺,拳曲的粟苗嫩芽都長了出來,直立的芽也都破土而出。
而在晉國,由中軍佐趙孟從東國帶回來的巨大震撼才剛剛停歇不久。
又一次,已經長出了淡淡鬍鬚的魏駒坐在從新田前往安邑的馬車上,他正悶悶不樂地思索著什麼。
他的「魏武卒」已經成軍一年了,這支從選拔訓練到裝備全然是在山寨魯國小司寇「趙武卒」的一旅之眾,參與了去年秋冬晉國與秦國的邊界衝突,在戰鬥中作為魏師左翼立下了奇功,斬首數十,殺傷百餘,自己的損失卻不過兩位數。
事後魏駒得到了父親的誇獎,賜酒一厄,他一時間被譽為國內除去知瑤外,最出色的年輕一輩。
不過就在魏駒為自己的首功欣喜時,他便徒然得知,一直被自己視為對手的趙氏亡人趙無恤,居然在東方鬧出了一個又一個大新聞!
每一次,都讓魏駒震撼不已。
「什麼!他誘敵深入,擊潰大野澤盜跖?」
「什麼!他主大夫盟,為西魯之首?」
「什麼!他橫掃濮南,連奪五邑?」
「什麼!他千騎突擊,俘獲齊公子陽生?」
當最後一個消息傳來後,他頓時無話可說,直接呆呆地癱坐在坐席上,剛剛建立起的自信如同鹽花入水一般消融殆盡。
「雪原奔襲,奪齊侯龍九大旗,五千齊人束手而降!」
魏駒喃喃自語道:「趙子泰的功績,都能與我太祖父魏莊子,曾祖父魏獻子相提並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