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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已經錯過了河東的大戰,以及後續的伐秦之戰,在之後的伐鄭之戰里趙軍勢如破竹,沒有遇到硬仗,被安置在中軍的柳下越也沒有任何出彩的表現,只是這次初次出征,讓他得以見識到鄭、宗之間的山川地理,擴寬的見識。
在趙國建立後,頒布了十二等爵,作為汗馬功臣,柳下跖被追封為「公大夫」,按照《軍爵律》里爵位降級傳襲的規定,柳下越蔭父功,減一等成了「官大夫」。
官大夫屬於十二等爵中的第九級,是一個高等爵位,可以擁有戶稅。也是命運捉弄,柳下越的本意是沙場立功,得以封爵,誰料還沒有立下任何功勞,僅憑父親的功勳便獲得如此高位,心中不免忐忑。同時也會受到功勳群臣的質疑,據《史記·虞穆田伍列傳》記載,與他同等爵位的田賁甚至當著眾朝臣的面說他是「虎父犬子」。
在這種情形下,柳下越所受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很希望有機會證明自己。
他的機會很快就來了,趙元年,趙國和吳國的在魯宋泗上的矛盾加劇,最終演變為戰爭。當時的趙侯無恤決定親征,柳下越也踴躍請纓,獲准在騎兵里做一名副將,從君出征。
春秋末年的趙吳之戰,是奠定定鼎格局,乃至於我們現在歷史的一次大戰。可惜從史書記載我們可以知道,柳下越在這場大戰里依然沒有什麼亮眼的功勞,悻悻而歸,但他卻給後世留下了一段彌足珍貴的戰爭紀實,那就是《南征記》。
柳下跖雖然在後世戲劇、影像里常以據嘯山林的大俠形象出現,但實際上,他出身於魯國貴族展氏,少年時也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能在辯論上將當世的名士孔子說得啞口無言。在其父影響下,柳下越從小便識字,在進入學宮後雖然在詩書禮樂上成績不佳,但與當時的「史家」「小說家」兩派士人接觸,耳渲目染之下,文字功底不差,加上他素來喜歡記錄沿途山川地理的習慣,便促生了這一本僅有數萬字的隨軍筆記。
值得一提的是,史學界一直有一種「文體備於春秋之末」說,也就是說,後世的紀傳體史書、小說、筆記、辭賦、詩詞、戲曲,乃至於散文、筆記,都是在春秋之末這不到五十年時間裡井噴出現的。其中緣由,一是因為天下趨於一統,臨漳學宮建立後,華夏士人有了一個廣泛交流的平台,夏商周三代文化得到了總結和發揮,催生了新的思想和文體;其二,紙張的發明,毛筆的改進,乃至於雕版印刷術的面世,使得書寫不再是一種昂貴的貴族特權,在紙張這一載體上呈現的內容,也不再是甲骨文、金文的寥寥數筆,或是竹簡帛書上的惜墨如金。
而筆記這一體裁的開創者,恰恰是柳下越的《南征記》,在他五十年後的《史記·藝文志》也把他當作為「小說家」中的一員。
綜上所述,《南征記》是以筆記的形式按時間順序書寫的,雖然文字略顯粗糙,修辭稚嫩,遠不及《史記》在敘述這場戰爭時的用詞華麗,恢弘壯闊,也不及左史丘明在《左氏春秋》里的嚴謹深入。但勝在作者是這場「春秋霸業終結之戰」的親歷者,在許多細節上,是史記和左史無法企及的。
當然,從我們後人的眼光來看,更主要的是,《南征記》作為柳下越一手持劍,一手持筆的處女作,是他後來創作更偉大作品的台階。而這場戰爭里柳下越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思,也是促使他數年後做下更偉大事業的動力來源。
雖然年代久遠,但《南征記》的手抄稿一直流傳,柳下氏家族也有較完整的底本,現存的鄴城書局影印本《南征記》就是以這本手抄底本為基礎,並參較了其餘大約六七種流傳的版本,對照《史記·柳下越列傳》等相關史料,相互校訂而成。
如前所述,史學界對《南征記》的研究已經十分深入,但並不為大眾所知。將這本兩千多年前的古書翻譯成貼近大眾的白話文,讓更多人從另一個層面去了解那個恢弘的時代,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了解華夏民族的偉大開拓者柳下越的早年經歷和心境,是十分必要的。
我們在翻譯本書時,將儘量尊重原文,但在語句邏輯和修辭上會儘量通俗易懂。但出於對歷史原貌的尊重,當時的人名稱呼、地名等,均按保持書中原文。比如趙無恤,當時只是諸侯,譯文便不用後世追加的種種尊稱頭銜,而是沿用書中柳下越對他的稱呼「公」「君上」等,因讀者在閱讀說或有疑惑,特此說明。
最後,在《南征記》白話文譯本成書出版之際,筆者仍然要感謝鄴城書局的各位領導的支持,以及柳下家族後人的協助,是你們一如既往的理解,才有本書的誕生!
第1058章 好高騖遠
「公元年,夏五月初五,立夏日,軍出鄴城……」
「五月十日,至棘津,飲馬大河……」
大軍渡河是極其漫長的,這也給人一點難得的閒暇時間,柳下越坐在自己的帳篷里,手持細細的兔毫毛筆,小心翼翼在薑黃色的紙張上記述下這些天的行程、沿途見聞、山川形勢,正打算將其吹乾後疊好,卻不防外面有人不經通報便掀帳而入。
「子騫!」
柳下越連忙將自己的筆記隨意揉成一團塞到行軍毯子下面,一回頭,卻是一位模樣英武,身材瘦高的將吏,卻是他的好友兼上司,騎兵校尉趙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