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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甄邑的一批衛國長吏,如邑司馬、卒長、倉吏等統統被押到了邑寺,與甄氏族長一起等待趙無恤召見,此外還有各里胥、小族族長、商賈們隨行。

    高大的寺門處不同於往日的鬆懈,如今被持劍披甲的武卒把守的嚴嚴實實。

    他們的目光死死盯著戰戰兢兢從門邊魚貫而入的本地衛吏、氏族、商賈、三老們,似乎若有人異動,鋒利的戈矛劍戟就會毫不猶豫地刺過來。

    邑寺的庭院既廣且深,正中一個大堂,屋檐飛角,雄偉高壯,堂前有石制台階,延向院中。院內有一株大棗樹,枝葉繁茂棗子尚青,眾人就被帶到了這裡,忐忑地等待征服者的召見。

    平日邑宰辦公的廳堂門扉緊閉,趙無恤和張孟談已經雀占鳩巢,邑宰和寺內的小吏、守卒則被暫時關到了牢獄裡等待發落。

    他們在裡面的軟榻上跽坐,一邊翻閱著案几上的文書簡冊,一邊商量著拿下甄邑後的對策。

    「衛國的篆字和晉字、宋字還有些許不同,看得我有些頭疼。」趙無恤啪啦一聲,將竹卷扔到了案上,揉了揉太陽穴。

    拿下甄邑後,他是隱隱有些激動的,這是流亡後得到的第一塊地盤,竟然來得如此輕而易舉,不過張孟談卻立刻潑了他一瓢冷水。  

    「子泰,吾等雖然控制了邑內的局面,可並不等於控制了整個甄地。」

    張孟談指著一份簡冊說道:「甄地共有戶口2500,人口16000餘,其中邑內僅有8100,此外還有幾個小鄉邑遍布周邊數十里內,一時半會不能派兵去占領。」

    趙無恤也嘆了口氣:「的確,吾等是不能貿然分兵的,因為就算是邑內也不安穩。吾等是外來的陌生勢力,雖然輕易奪取了城邑,卻沒法得到衛國人的支持,反抗從未被撲滅,只是深埋於土下,也許一個火星便能點燃。」

    「衛國守卒已經統統被俘,甄氏也已經服軟,他們一個十乘小家,聽說晉國大軍將至自然是不敢反抗的。但實際上,就算接到了吾等派人傳遞的消息,晉軍最快也要到半旬後才能抵達,這麼長時間,甄氏和邑內的國人定會發現吾等只是虛張聲勢,難免起別樣的心思,所以,這齣戲還是得繼續演下去。」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也幫張孟談正了正衣襟,說道:「既然如此,給門外各衛吏、氏族、商賈們的下馬威也已經足夠了,事不宜遲,速速召他們進來,按照我們先前制定的計劃行事罷。」

    ……

    甄氏族長甄仲勛是當地各大小氏族的主心骨,今日向「晉軍」投降,並主動跟著封凜前來邑寺議事,也是他拍的板帶的頭。  

    身後的十多名衛國小吏,甄氏小宗,乃至於商賈們正惶恐不已地議論紛紛,中原已經和平多年,他們一生里還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可去過濮陽、陶丘的甄仲勛卻不太慌張,他見識多廣消息靈通,知道晉國這次攻衛存的不是奪城占地的心思,而是與齊國爭霸,衛的歸屬十分重要,衛侯只有被打疼了,才會改換陣營。

    所以他料想,雖然甄邑被這支晉軍莫名其妙地攻破了,但只要濮陽的衛侯同意與晉國和談,那麼很快就又會回到衛國治下。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必須說服占領者的統帥約束好兵卒,若能如此,他們甄氏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樂意的。

    然後,大家一起等待和平降臨,然後各回各家才是最好的。

    就在這時,廳堂門扉開了,在封凜的召喚下,眾人整理了一下儀容,收斂慌亂的心態後以甄仲勛為首,排隊進入。

    廳堂內也站滿了持劍戈的兵卒,甚至還有一排甲士擋在了他們和那年輕的旅帥所在的主座中間,旅帥坐於案後,皮笑肉不笑地看眾人種,一身華麗的銅皮合甲好不威武,他身旁站著一位儒雅的緇冠文士。

    眾人戰戰兢兢地行禮,文士在上面還禮,旅帥則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微微點了下頭。  

    「不知旅帥是晉國哪一家的君子?」甄仲勛站出來小心地發問,搞清楚對方背景是最重要的,年紀輕輕便能帶著晉國前鋒攻城破邑,至少都是大夫之後,甚至可能是卿子。

    少年旅帥卻沒立刻回答,只是讓人給年長者和地位較高的甄仲勛等人賜坐。

    隨後他才張口言道:「余乃是趙氏君子,從溫地來。」

    「溫大夫趙羅之子?」甄仲勛和其餘人面面相覷,的確,據說那些站在牆頭的弩兵說的就是溫地方言。

    趙無恤不再回答,眾人以為他默認了,而他旁邊的張孟談接過了話茬道:「吾等是晉國先鋒,受中軍佐派遣前來奪取甄地,大軍隨後幾日將陸續抵達。晉衛兩國同屬姬姓宗盟,一時交戰如同兄弟相爭,誤傷了氏族民眾可不好,所以旅帥需要諸位的配合,官吏各司其職,族長和三老們也要幫著安撫民眾,再派使者去招降周邊的鄉邑,將其納入吾等治下暫時管理,何如?」

    甄仲勛等人訥訥不敢言,他們只願意維持現狀,如何能主動幫占領者辦事?就在此時,卻是趙無恤啪地一聲將劍拍在了案几上,嚇了他們一跳。

    無恤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也不瞞諸位,晉國如今六家各自為政,甚至有戎狄的僕從兵卒,所以軍隊裡良莠不全,軍紀不佳,這是諸侯都知道的事情。」

    他此言不虛,晉軍在國外的軍紀一向堪憂,劫掠敵國,乃至於偷襲盟友城邑的事情也不止一次兩次。昔日晉文公破曹,魏犨便公然騷擾曹國大夫,放火燒其宅邸;當年平丘之會,晉國四千乘兵車雲集盟友衛國境內時,羊舌鮒代理司馬之職,也不治軍紀,縱容士兵劫掠,讓人心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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