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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恤隱隱覺得,一個獨具特色的數科學派,似乎正在慢慢形成。而早早點了數學科技點專精,能與古希臘數學相媲美的古中國,會是什麼樣子?
前景太美,美到他無法想像。
而就在此時,在新絳販賣麥粉的子貢卻突然回來了,打斷了趙無恤的腦補。
……
子貢這一個多月在新絳奔波勞碌,幾乎到了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捉發的程度。他一共賣出了兩千餘石麥粉,為無恤收穫了六萬石粟米,他自己也獲利六千石,這已經是他往年在晉、衛、魯來回一整年的收益。
粟米收到手軟,作為一個商賈,子貢自然很高興,但是今天,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不得不匆匆趕回來。
一進鄉寺,子貢面色凝重,見了無恤和計僑,就行了重重一禮,說是有要事要告知他們。
他嚴肅地說道:「君子,新絳粟市上,出現了其他商賈販賣的麥粉!」
「哦?」趙無恤立刻停止了撥弄算盤,他心中雖然詫異,卻不驚慌。
早在開始這場買賣前,無恤就曾對子貢篤定,不出半年,石磨和麥粉的技術定然會擴散出去,可沒想到的是,居然會這麼快!
而且,在子貢派人查探過對手後,已經查明了那些商賈的背景,他和計僑的臉色頓時也凝重了起來。
范氏!又是范氏!
范氏專於漆、陶兩業,朝歌連綿不絕的漆園,范、隨等地出產的白陶黑陶,都聞名遐邇。但他們在粟市,占的份額卻不大,以往的策略一直是囤積粟麥稻米,現如今為何突然捲入了這個行業?
趙無恤猜測,大概是眼紅自己的麥粉在粟市大賺特賺吧,范氏察覺到了自家士大夫們倉稟中的粟米開始向成鄉流動,有聰明人便設法竊取了石磨和麥粉的技術,反手一擊。
他的心頭浮現出了一個人的面孔,范嘉,趙無恤下意識地覺得,這個上次與他在粟市外錯轂而過(gu)的人,就是此事的首禍者!
真是一個可恨的擋路人!
隨後,他和計僑便聽子貢說起了詳細的經過。
原來,子貢在過去一個多月里一直維持著原價,也就是一斗麥粉換三石粟米,但誰想范氏的商賈卻突然也介入了粟市。他們帶來了海量的麥粉,遠超子貢,而且價錢是一斗換二石半!
這對子貢的生意,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市場頓時開始向范氏商賈傾斜。目前,是隸屬於范氏,中行氏的那些士大夫開始轉而購買這種更便宜的麥粉。子貢發覺不對後,讓人暫時維持原價不變,同時立刻回來向無恤稟報。
趙無恤無奈地搖了搖頭,本來已經加強了對成鄉的控制,卻仍然被人暗捅了一刀啊。
不過據子貢說,泄密的源頭已經找到,問題並不出在成鄉,而是下宮的一個庖廚乾的。他見過那最原始的手推磨,在范氏暗作重金收買下,偷偷畫了圖獻上,現在已經抓獲,被下宮處死,其家人處以耐刑。
漏洞雖然堵上了,可技術卻已經無可避免的擴散開了,必須想辦法加以應對。
對手的惡意降價爭奪市場麼?趙無恤眉頭微皺,想起了前世的一些案例,隨即又舒展開了。
他正要對兩人說說自己的計劃,卻聽到子貢和計僑同時拱手說道:「君子,賜/僑有一計,可破此局面!」
「君子,賜/僑有一計,可破此局面!」
子貢和計僑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後,詫異地對視一眼,隨即謙讓地請對方先說。
趙無恤也壓回已到到了嘴邊的話,直接點了子貢的名:「二三子也不必謙讓,在商言商,子貢對其中情形應該更熟悉些,還是子貢先說吧。」
子貢當即侃侃而談,看得出,他在回成鄉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而接著來的這番話,這讓無恤對他的商業才幹再次讚嘆不已。
他說道:「如今彼賤我貴,粟市的商賈和士大夫們自然會傾向賤價,此正如河水下流,乃人之常情也。」
趙無恤頷首同意:「那以子貢看來,應當如何破此危局?」
「君子應當知曉,原本麥粉是作為奢侈品貨與卿士大夫家,當時吾等獨斷專榷(que)此業,自然可行;但如今形勢易變,制麥粉之法已然泄露,再走貴賣少銷的上谷之法,就無法再維持下去了。」
「賜認為,是時候改變方略了,既然上谷之法不通,就只能欲長錢,取下谷!新絳之中,還有許多欲購麥粉而不得的士和國人們,范氏之賈心存僥倖,只將價格降到了一斗麥粉換二石半,若是吾等一次將價格降到一斗換兩石,乃至一石半!便可以扭轉局面,只要麥粉周轉快,做大數量,自然能夠薄利多銷。」
然而,計僑聞言後卻眉頭大皺,他說道:「子貢的意思是,緊隨范氏降價,改走薄利多銷之途。可以我一鄉之力,每月不過能供應新絳千餘石。但據你所說,范氏之賈卻有匠作坊支撐,每月能供應至少五千石麥粉,若是吾等盲從賤賣,最後損失的,依然是君子!」
然而,子貢卻哈哈大笑道:「計先生一葉障目矣,誰說我方麥粉僅在成鄉出產?」
第165章 下谷之法
計僑曾經是下宮的首席計吏,他憑藉自己多年來管理上計和市的經驗,認為假如競爭對手是短期降價,並且幅度不大,或許可以緊跟其後。可若是對方有超過己方的貨物可以售出的話,最好還是退出,否則會在他之前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