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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人的輕車斥候因為被游騎騷擾的緣故無法派出,所以肉眼發現對方時已經很遲,停下的地方也不算好,卒伍展開後剛好橫亘在一片廣闊的灌木和深草叢上。這破碎分割的地形再次讓他們的集結困難重重,不得不向前或左右推進了數十步重新列陣,彼此間留出了不少空隙,但烏亞旅也並未在意。
就在齊人的陣列將成未成時,對面的趙無恤武卒卻已然徐徐開動了,不同於棘津之戰的防禦反擊,這一次,他們決定主動進攻!
第276章 料敵於先
「欲以少擊眾,我無深草,又無隘路,敵人已至,不適日暮;我無大國之與,又無鄰國之助迂其途,如此,則令過深草,遠其路。如兵法所云,齊人經過灌木深草後,列陣的確又慢又散亂。」
站在視野良好的駟馬戎車上,趙無恤露出了微笑,今天他不打算和以往一樣「身先士卒」,他將是縱觀全局的指揮者。
凡帥師之法,當先發遠候,去敵二百里,神知敵人所在。
因為有輕捷如風的騎從,武卒的眼睛得以放得很遠,對齊人的監控從三十里外的青山就開始了。他們的人數,兵種,行軍隊形,旗號,乃至於與此地的距離,每隔一刻都有人回來稟報。
齊人的輕車和徒卒都追不上單騎,只能望而興嘆,就當是怎麼也攆不走的蒼蠅,仗著己方兵多也沒有太在意。
和之前幾次一樣,他們派出探路的輕車也被騎從們毫不例外地一一堵截射殺,在這個騎兵少見的年代,趙無恤這二十餘騎,竟然就做到了使敵人耳目聾瞎的理想狀態,讓他們進入己方事先準備好的戰場後才能發現自己。
這就是多出一個戰術性兵種的優勢了。
趙無恤所率的武卒主力五百人在朝食過後便在甄邑兩里外擺開了陣仗,等待齊人到來。
之所以選擇這個距離,是因為一大清早,他就讓數科學生竇平帶人到前方目測了一下對方會發現己方軍陣的最遠距離。
「只要讓全軍坐地,煙塵不揚,那麼敵方若無斥候靠近觀看,到了兩里之外才能用肉眼發覺!」
於是,趙無恤便選擇距離那片廣闊的灌木深草地帶兩里的地方,全軍偃旗息鼓,坐地休息等待。
他的料敵之法果然奏效,當齊人發現武卒時,剛好行進到了灌木深草地帶中將出未出。
趙無恤果斷上車揮動旗幟:「全軍立陣!」
眾卒長呼喊道:「起!」
他們料敵於先,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飢。而變陣之法,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都是在商丘乃至於到了甄邑之後每日訓練的,此時全體起立,戈矛劍盾在手,竟然一片整齊肅靜。
就在此時,虞喜也親自回來還報,將齊人的大體陣型告知了無恤。
「左中右各有五百人?前重後輕?」
他思索了片刻後,旌旗舞動,命令一個接一個發出,開始根據對敵情況調整整型。
「分為左中右三部橫陣,中央有一陣戈矛手,二十五人一排,四人一列。」
「左翼、右翼各有兩陣戈矛手,十人一排,五人一列;一陣劍盾手,五人一排,十人一列;再各有一陣弩兵,十人一排,五人一列,四陣成凹凸形相錯,戈矛在前,劍盾弩矢在後。」
「輕騎士游弋於右翼邊緣,注意敵方側翼戰車。」
這是數月來趙無恤和眾卒長研究演練的陣型之一,在陣列展開後,他們將分別面對敵左中右各五百的齊人,無論怎麼看都處於絕對劣勢,尤其是薄弱的中央,要擋住五倍以上的敵人進攻。
「二三子勿憂,我親自坐鎮中央!」
在趙無恤的這句話後,原本有些忐忑的左翼戈矛手們這才微微放心。
平日結合現代方法艱苦訓練的優勢開始體現,在武卒們變陣結束後,對面的齊軍尚未完全展開,還在灌木叢中艱難地集結,場面頗有些凌亂。
機不可失,趙無恤立於戰車之上,揮旗直指前方道:「全軍徐徐前行,至三百步乃止!」
在幾天前的甄邑攻略里,武卒們都參與了戰鬥,雖然殺傷不大,可好歹見過血。誰料野外初戰居然又是處於劣勢,這兩個多月來的訓練效果如何,就看今日一戰了!
樂工出身的鼓手敲打著腰間的蒙皮小鼓,找准同一個節奏是這一行當的基本功,鼓點咚咚作響鼓勵人心的同時使得武卒們的步伐不亂。
蒙城人漆萬位於人數較多的右側,對為什麼要這麼打,他不知道,也沒有問。
在過去兩個月里,他們已經被訓練得只知道服從卒長、兩長、伍長的各層命令,只知道聽著鼓點向前邁步。他在攻甄邑時被卒長強令著殺了一個不降的衛人,所以如今也不是很害怕,對面的齊人仿佛訓練時的泥潭溝壑,是必須越過的障礙。
他唯一擔心的是位於中央薄弱陣列的堂弟漆百,漆萬目光不時朝左瞥去,隱約能看到站在方陣第二排的堂弟臉色有些微微蒼白。
新卒們的表現和他差不多,但老卒卻一臉堅毅,他們多數是成鄉舊部,經歷了那夜慘烈的攻防戰。中陣的戈矛手今天還被特地加厚了防禦,多了一紮從甄邑府庫和守卒身上扒來的編綴革甲,並且靠前的兩排矛兵都配備了木質盾牌。
長達丈余的矛杆底部有尖尖的銅質突起,這是旅帥讓鑄人加上的,若是矛尖折斷還可以倒過來使,也能深深插進泥土裡,作為臨時的木蒺藜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