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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因為知伯躒的囑咐,此子才能如此隱忍!」傅叟斷言。
無恤道:「我雖然在大射儀和冠禮上見過知伯兩次,卻對他印象不深,先生否與我說一說此人。」
「知伯奉行的是上善若水之道,別看他在朝堂和外交場上低調蟄伏,實則卻是趙氏最可怕的敵人……」
「他執政後也並沒有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舉措,真的如此厲害?」
傅叟搖了搖頭,「連君子都覺察不到,這不正說明他的厲害和可怕麼?」
第621章 來自知伯的友誼
殿堂曲終人散盡,唯獨一老一少在外站立,傅叟望著今夜若隱若現的圓月,嘆了口氣,說起了關於知氏的過去。
「知氏本是荀氏小宗,第一代家主是知莊子,第一位升任執政的則是知武子。知武子之後,知氏連續兩代人(知朔、知盈)都早早夭折。知悼子死後,晉平公有意安排自己親信進入六卿行列,遭中行穆子反對才放棄,遂任命知盈之子知躒代替父職。當時的知躒僅有15歲,和君子被逐出國時差不多大。」
「知氏雖然勉力在晉國保住了一個卿的席位,但實力卻一直在末位徘徊,對於國家大計自是無力左右,還要時時擔心著家族的卿位被拿掉。可現如今四十年過去了,知氏卻悄然強大,不僅超越了魏、韓,甚至已經到了與趙、范、中行比肩的千乘之家程度,君子不覺得很匪夷所思麼?」
無恤道:「的確很奇怪,我對知伯的履歷不是很清楚,只覺得他就是個迷,外表看似平庸,其內里卻神龍見首不見尾,還請先生為我解惑。」
傅叟面色肅穆,顯然是對知躒深深忌憚。
「知伯這個人,總的說起來,那就像蟄伏深草的毒蛇一般,極少出手,出手則必中!」
……
「老朽和知伯同齡,將其一生都看在眼中,所以感受比君子,甚至比主君更要清晰。在知伯執政之前的三十餘年間,他很少出現在國人視線里,無論是韓宣子與中行穆子的齷齪,還是魏獻子與范鞅的明爭暗鬥,再是主君對范鞅權力的衝擊,朝堂政爭鬧得沸沸揚揚,但這裡面都看不到知伯的影子。至少老臣能捕捉到的,僅有一次!」
「但這一次,知伯只是在國君耳邊輕輕一句話,加上聯合魏氏略施手段,就造成了祁氏、羊舌氏兩個流傳百年的大夫之家覆滅。這可是自弭兵之會後,晉國幾十年間最具有實質意義的重大事件,可見,知伯的出手風格是:少、穩、准、狠!」
通過傅叟,趙無恤漸漸認清了知躒的位置,一旦如此,就越發覺得此人的心思深不可測:「如今,知氏依然遲遲沒有出手。」
傅叟恨恨地將鳩杖在地上一敲:「沒錯,自從知躒執政至今,已經快四年了,在對外的事務里,他一直把趙氏推在外面,讓趙氏力敵齊、衛,他則不斷征伐戎狄,為家族積蓄力量。對內,他在新田討好國君,深受信任,與趙魏韓、范、中行同時交往,卻遲遲不徹底倒向一方。如今趙魏韓與范、中行已經勢如水火,知伯卻高坐執政之位,尊國君而令諸卿,若無此人,恐怕早在數年前,五卿已全面開戰了!」
「知伯是在待價而沽麼?還是,想要繼續做仲裁者?」趙無恤記得在歷史上,知氏就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在戰爭中出力甚少,卻獲益最多,可惜其中很多細節他都不甚了了。
傅叟苦笑道:「或許罷,雖然趙氏在主君和君子的治理下強大了數倍,可到頭來,老臣卻不能不佩服知伯,至少在晉國之內,戰和的主動權依然牢牢掌握在他手裡。」
「那知果和知瑤此番前來,一面是祝賀,一面又聲稱帶來了知氏的友誼,這又是作何打算?知伯莫不是見趙魏韓三家勢大,想要偏向這一方?」無恤記得歷史上知氏最終還是加入了趙氏一方,但趙氏卻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董安於的性命!
想與狡詐的毒蛇做交易,絕不容易,時刻得提防著被反咬一口。
果不其然,傅叟道:「我看不然,知伯的手段,不能僅看表面,還得提防後手。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君子恐怕不知道,知伯曾在成周拜會過智者老子,學其道而用之於政,如今看來,他的確是學到了精髓……」
這個人的確很難對付啊!趙無恤也感到幾分牙疼,對待范、中行,他能以武力摧毀之,但是知氏,知伯絲毫沒有早死的跡象,依然身體強健,他牢牢操控著虒祁宮內的晉侯,占據著指揮三軍和國人的法理名分,五卿都試圖拉攏知氏加入己方……
但知氏手中的劍,卻遲遲不落下。
一旦落下,便能決定戰爭的勝負!
高手,這才是這時代將權謀術玩得爐火純青的高手啊,看似什麼都不做,卻能讓你投鼠忌器。什麼季孫斯、樂大心,比起知伯來,都成了模仿大人勾心鬥角的可笑童子。
但即便恨得牙癢,卻不能無視知氏的存在,趙無恤只恨自己現在還沒強大到能以力破巧的程度。
他突然心生一計,指著賓客們遠去的背影道:「知果是知伯之子,知瑤更是他的愛孫,若是將此二人扣留,可否能威脅知氏就範?」
知伯瑤,趙襄子的宿命之敵啊,趙無恤對他的殺意,自始至終從未消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