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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心裡覺得,這次除了交付贖金外,其餘的任務基本都別想在此地施展了。但臣事主以忠,既然已經允諾了的東西,雖然明知不可,也不得不去做!
「趙無恤收買人心的手段,竟然比陳氏還要強出幾分,世子目光如炬,此人的確是陳氏大敵!世之英豪也!」
……
而在甄邑邑寺外,同樣的事情也在發生,只不過是張孟談以趙無恤的名義主持的,在這「維新」的第一件事宣布,木劵被焚毀後,甄邑國人們紛紛朝廩丘城邑方向稽首以示感謝。
張孟談對邑吏們讚嘆道:「大夫此舉真是神來之筆,其他封君邑主收債是為了收利,而大夫則是為了收心!甄、廩丘先前負債者多,吾等到來前,邑寺雖然多次嚴責緊逼,他們卻仍然無力償還,所以利息越來越重,等到國人不堪重負時,便只有逃亡一途,人口減少對城邑害處極大。如今大夫禁燒累積的無用之券,而明示了輕財愛民的心意,立德立信,他的仁義之名將流於無窮!維新之事也會陸續得到國人支持。」
雖然初始的借貸之策是他提出的,但只不過是晉悼公、司城樂氏等收買民心舉措的效仿,被趙無恤稍加修改後,卻等於用別人的債為自己市恩,真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在這之後不過兩天,張孟談又收到了趙無恤的傳書,說是魯侯的冊封使者已經到達廩丘,邀他在冊封當日前去觀禮!
第292章 授土賜民
策命,是春秋時一種命官冊爵的儀式,可以用於天子分封諸侯,也可以是諸侯分封卿大夫。
早在十天前,在得知晉侯、衛侯都同意甄邑入魯後,趙無恤便立刻將甄、廩丘社廟裡的禮器派人送進曲阜,作為獻土效忠於魯國的象徵。但魯國公室、三桓都大權旁落,如今的辦事效率不高,直到今天,魯侯的策命使者才終於抵達廩丘。
策命司儀是位年輕的士大夫,二十餘歲,他高冠博帶,頷下留了淡淡的三角須,眼睛透亮,遠遠就好奇地盯著出城迎接的趙無恤看。
到了十步時,兩人相對而拜,策命使者搶先拱手說道。
「魯之司儀子服何見過趙子。」
「久仰子服大夫之名,今日終於得見。」
子服何,無恤早在陶邑時就聽子貢說起過這個人,稱之為魯國年輕一輩的英才之一,能得到子貢如此讚譽,可見此人非同一般。
子服氏出自孟氏,孟懿伯字子服,其後代便以字為氏。子服何口才了得,年紀輕輕就當了行人署的司儀,如今更是被委派為策命趙無恤為甄、廩丘大夫的使者。
據說他還與魯國德高望重的大名士,中都宰孔丘往來甚密,還和孔丘門徒子路、顏回等人為友,和子貢也關係不錯。
倆人寒暄幾句後攜手入城,因為趙無恤算是子貢的主君,所以子服何對他十分友善。此人言語有趣,博聞強記,雖然從未來過廩丘,卻對這裡十分熟悉,不少典故信手拈來。
望著廩丘高大的牆邑和出迎的國人們,子服何不由得感慨:「齊人以這一城邑為據點,欺凌魯國西鄙百年,今日多虧了晉國中軍佐和趙子之力才拔出了這根扎人的荊棘。明日以後,這裡就正式是魯國的封疆,趙子的領邑了。」
無恤謙虛道:「子服子謬讚,策命之儀在明日舉行,請隨我去邑寺宴飲歇息,結識結識本地的氏族子弟。」
因為讓當地巫祝占卜得知第二日才是吉日吉時,所以策命儀式得等到次日,順便也可以等待甄邑的張孟談帶著甄氏子弟前來觀禮。
當夜的燕饗其樂融融,當地上到貴族,下到國人庶民,都已經基本順服於無恤,而子服何也在筵席上長袖善舞,時而吟誦詩篇,時而手舞足蹈,頓時成了飲宴的中心。
只有烏氏的一些支系因為烏亞旅依然被軟禁而有些尷尬,只是鬱鬱不樂地在角落裡喝著悶酒。
酒酣之時,子服何跳了一曲後回到無恤身邊坐下,卻突然對趙無恤嘆息了一聲。
「子服子為何嘆息?可是我招待不周。」趙無恤放下了準備敬過去的酒水,側過身向他請教。
子服何嘿然而笑:「無他,只是為趙子感到可惜。」
「可惜?為何可惜,還請子服子明說。」
子服何目視周邊眾人,欲言又止,暗示無恤移到別處細談。
片刻後,在一處斥退了豎人、隸妾,唯獨穆夏貼身保護的帷幕內,趙無恤整理衣襟,目視子服何問道:「事不謀於暗室,子服子今夜究竟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子服何寬袖高高舉起,朝無恤行了一禮道:「慚愧,何可惜的是,趙子身為趙氏貴胄,千年氏族,仁德賢明的名望傳遍了整個中原,如今更是即將成為兩邑大夫,手下虎賁近千,奈何要為陽虎之羽翼?」
他一副明珠蒙塵,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眼神看著無恤,頗為惋惜。
趙無恤啞然失笑:「子服子這是何意?我何時成了陽虎黨羽?」
子服何目光炯炯看著趙無恤道:「有傳聞說趙子在宋時,曾接受陽虎邀請,瓦之會上,陽虎又為趙子入魯之事搖旗吶喊,暗示魯國三卿同意,此番入魯,難道不是要與陽虎為黨?」
趙無恤微微沉吟,他知道子服何和孟氏關係甚密,他成為策命官,也是孟氏力挺的緣故,這次來出言試探,一定也是孟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