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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王孫彌庸決意出戰,說:「此乃吾父之旗也,吾不可以見仇而不殺!」
太子友連忙勸誡他說:「且慢!大王空國北上,越人乘勢反叛,如今三江五湖已非吳所有,但只要堅守城邑,吳城不丟失,越人就成不了氣候。如今王孫想要出戰,戰而不克,國內兵卒空,恐吳國將亡!請待淮南援兵趕到再出戰不遲!」
主持城內兵事的王孫彌庸卻不答應,因為太子友文質彬彬,打扮「不似吳人」,崇尚戰爭的吳國將領們一貫看不起他,竟不聽他的命令,集合城內僅剩的五千人出戰,王子地、壽於姚也一同出城,太子友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六月十日,吳越兩軍在城郊交戰,因為疇無餘、謳陽兵力較少,打了一會就開始敗退。吳人大喜,一路猛追,然而當他們追到三江口時,卻遭遇了埋伏在蘆葦盪里的越王勾踐主力,原來這是一場詐敗……
十一日,雙方在始熊夷這個地方再戰,雖然五千吳人苦戰多時,但卻被越國水陸軍隊夾擊,越人同仇敵愾,又有新頒布的「十二等爵」刺激,作戰異常勇猛,交戰一天後,終於分出了勝負。王孫彌庸、壽於姚被俘,王子地戰死,吳軍全軍覆沒!
十二日,大獲全勝的越軍再度逼近吳都近郊,勾踐親帥主力在城下安營紮寨,嘗試攻城,而范蠡則繼續帥水軍從海路北上,進入大江,阻斷吳國與北征大軍之間的聯繫,也讓淮南吳軍無法順利南下。而且他們也不敢南下了,淮南吳軍很快就發現,楚國人也已經向群舒發起了進攻,而統帥,恰恰是被封為「白公」的楚國新貴王孫勝……
太子友的告急信,只趕在越國舟師封鎖大江之前,匆匆送到了淮南,又輾轉數百里,最終送到了夫差的手中……
看著伍子胥、被離,乃至於親兒子太子友的擔心變成了現實,夫差如遭重創,抽劍劈了案幾後,才懊惱地說道:「悔不該不聽吾子之言啊!」
在伍子胥被殺後那段時間裡,吳國再無人敢進諫夫差,唯獨年輕的太子友拐彎抹角地用另一種方式來提醒他的父王。
他天天拿著彈弓在姑蘇之台下轉來轉去,被露水弄濕了衣裳也不停止。終於,太子這種怪異的表現引起夫差的注意,當夫差詢問他這是在作甚時,太子友回答道:「父王請看,樹上有一隻蟬,正在飲露,而不知有螳螂在後欲捕之,而螳螂作勢欲撲,竟不知又有黃雀躡其旁!黃雀伸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小子在樹下已張開彈弓,欲射之!此三者都只想得到眼前的利益,卻不顧後患!天下之愚,莫過於斯!」
吳王聽後,面色不豫,他知道兒子這是在把齊國比作蟬,把趙國比作螳螂,把吳國比作黃雀,將楚國、越國比作樹下拿著彈弓的童子,在變著法子提醒他注意身後潛伏的災難殺機會!
他當時只覺得這是伍子胥的「遺毒」,一拂袖,輕蔑地說道:「孺子之言,軍國大事,你懂的什麼!?」
可現如今,夫差卻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只看眼前不顧後患的「天下至愚」了。
他自嘲道:「寡人悉境內將士,耗盡府庫之財,暴師千里北上中原。只知道逾境征伐,卻不知勾踐選死士出三江,入五湖,屠我吳師,圍我都城!」
夫差說完後一把揪過伏地請罪的伯嚭,怒斥道:「汝不是說勾踐忠心耿耿,絕不會叛亂麼!現在又如何?」
「是汝,就是汝構陷子胥,讓寡人殺了他,今日寡人不如殺了你這禍國佞臣!」
伯嚭戰戰兢兢,無言以對,夫差氣得都要舉劍殺他泄憤了,還是王孫駱攔住了夫差。
「大王不可!殺子胥已是錯事,今日又殺太宰,是又殺一國之柱石也!」
王孫駱深知,伯嚭雖然貪婪而奸佞,可他的執政能力卻是不差,伍子胥死後,吳國的政務基本是伯嚭一個人擔當的,他的勢力已經很大,在朝野里盤根錯節。別的不說,就說這次戰爭里,從大江到徐地,沿途的糧食轉運都是伯嚭親信負責的。若是今日夫差為了泄憤而殺他,那伯嚭的親信指不定會叛亂或者逃走,那樣的話,吳人的後方也會一片混亂。
夫差也知道現在殺了伯嚭也無濟於事,遂順勢罷手,厭惡地踢了他一腳,讓他滾出去。他隨即在堂內不斷踱步,對王孫駱道:「兵敗於泗上,而越人楚人又襲擾吳國之後,國都危在旦夕,太子告急,現在當如何是好?」
王孫駱貼近建議道:「當務之急,是封鎖消息,國內的事,決不能讓三軍知道,更不能讓彭城宋公、皇瑗等知道,否則軍心不穩,必生變故!」
夫差微微點頭,讓人好好招待來報信的七名吳國信使,等他們大醉後,又下狠心將其全部殺死!
可憐這些吳人一心告急,倍道兼行,不想卻遭了自家君王的毒手。
做完這件事後,夫差哪本來打算盡起大軍與趙無恤決戰的心思也沒了,國內都一團糟,若是再把大軍折損在此,吳國就算不想亡也要亡了。王孫駱便乘熱打鐵,進言道:「大王不如遣使前往趙營,看看能否與趙侯和談,化干戈為玉帛?」
第1070章 太宰嚭
回到春秋後,趙無恤見過許多古人,有國之干城的勇士,有為知己而死的刺客,有庸庸碌碌的貴族,也有對地位充滿渴望的庶人。至於名人,他見過被後世頂禮膜拜現在卻只是一個流離失所老人的「聖人」孔丘,見過縱橫山河殺人無數的大盜柳下跖,也見過集三代兵法大成的兵法家孫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