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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的戰局已經瀕臨崩潰。
「輸了。」公子地沮喪地如是說,「吾等輸了。」他突然喪失了所有的鬥志,在武卒和那支突然出現的偏師打穿整個陣線前,勒令御者調轉馬車,朝中軍處沒命地奔去,將蕭邑兵拋在身後……
「是我輸了……」聯軍中軍後方,游速望著左右兩翼雪崩似的局面,露出了苦笑。
敵軍右翼處,遠超游速預料的騎兵和樂氏兵已經將己方左翼完全擊潰,開始向中央包抄,游速調了千餘預備兵卒過去才勉強撐住。但顧此失彼,他期待已久的奇兵遲遲未見出現,反倒是從己方右翼突然冒出了一支打法混亂的兵卒,這讓游速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自己的布置,恐怕已經被趙無恤看破,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那些來歷不明的人攪亂了蕭邑兵的陣腳,而武卒也不再是一味的防守,他們開始了反擊,反推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竟直接打穿了整個陣線,將蕭邑兵一分為二,如今正圍攻被分割的孤軍……
至於公子地,片刻前才狼狽地從他的陣地上逃回,宣告右翼的崩潰。
游速很清楚,只要再過一刻,敵軍的左右兩翼就能完成戰略包抄,將他僅剩的中軍合圍起來。
他的中軍憑藉魚麗陣,也已經擊穿了面前的四千人,但那又有什麼用?隨著敵軍左右兩翼的收緊,還剩下的四千鄭人的陣線變得越來越狹窄,最後只會變成瓮中之鱉。
若游速再膽大些,他可能會咬咬牙讓中軍徹底擊敗敵人後調頭面對合圍,寄希望於魚麗陣能把同等數量的敵軍耗死……
但他是鄭國人,鄭國人有商賈的性情,卻不是賭徒,見利則進,不利則退,不會有分毫的遲疑!
「撤兵……」
游速艱難地吐出了這兩個字,錚錚的鳴金聲響起,此時距離鄭人中軍打穿敵方陣線,僅僅有十餘步之遙……
戰場上有太多預料不到的情況,倘若連續出現三個,就會導致一場戰鬥的失敗,游速沒料對騎兵的戰鬥力,沒料對己方奇兵會被對方奇兵吃掉……他現在只剩下一個疑問,敵軍中央的曹師偏弱,有了司馬耕的一千向氏族兵後依然如此,早在一刻前就應該向後潰散了,但為什麼他們沒有崩潰?
第516章 訪賢
「游速真是明智而果斷,將利則進,不利便退,真符合鄭國人的做派……」
趙無恤整個戰役期間都未離開指揮部,身上沒有一點塵土和鮮血,但卻大汗淋漓,眼睛酸痛,累的夠嗆。
指揮萬人級別的作戰就是這麼辛苦,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動向,擔心自己的招數會不會被對方破解,擔心自己的意志能不能落實到陣線上去,此外還要考慮到天氣、風速,以及連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意外……
好在一切都還算順利,突騎的作用很好地發揮了出來,雖然途中出了大意外,但盜跖還是準時趕到,武卒的推進更是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哐哐哐,敵軍大營處鳴金了,這是收兵撤離的標誌,鄭軍的魚麗之陣只差一點就能徹底擊穿己方中軍,看到橫亘在他們之後的那道溝壑。
和游速想的一樣,趙無恤的確在後面動了手腳,因為視線遮擋,斥候又統統被騎兵驅趕捕獲,所以游速看不見,在中軍的戰場後挖開了一條溝壑,裡面布滿泥漿和削尖的樹枝。所以曹兵頗有背水一戰的逼迫感,即便怕得要死,他們也無法掉頭,向前是死,向後也是死,只能硬撐,在司馬耕的鼓勵下超常發揮,等待繃不住時跪地投降就行。
好在他們臨崩潰的邊緣時,這邊卻反敗為勝了。
此時鄭軍正有序地後撤,趙無恤當然有心派人去留住他們,但最近的曹軍已經膽寒,向氏兵直接被打殘,跟根本無法追擊。左翼的混戰和收割尚未完全結束,右翼的樂氏兵則被游速安排的預備隊拖住,如今只能希望已經連沖數次的突騎還能發起追擊,多留下一些鄭人。
到了午後時分,戰役基本結束,到處都是橫倒的屍體和被拋棄的旗幟兵刃,無主的馬匹亂跑,舔舐鮮血間的岩塊和草根。
「也罷,窮寇勿追。」
魚麗陣進可攻,退可守,他們且戰且行,苦戰多時的騎兵也占不到太多便宜,最後走脫了三千餘鄭人。
對此,趙無恤不無遺憾:「我計劃里要打一場和坎尼會戰類似的兩翼包抄,中部擠壓的殲滅戰,最後還是沒能獲得全功。」
不過,今天能以劣勢兵力打成這樣,已經極為不錯了,衛國三千人或死或被俘,宋國公室叛黨一千人被殲滅大半,連公子辰的屍身都來不及運走。而他的哥哥公子地,也只帶著數百蕭邑兵脫逃,其餘全部被殲滅、俘虜。
而這邊的損失雖然還未統計出來,但武卒死傷不超過五百,樂氏兵死傷不超過八百,三千曹國人只剩下兩千,最慘的是向氏之兵,死傷過半。
比較可惜的還有初建的突擊騎兵,馬匹死傷近百,不少騎從抱著受重傷的馬兒眼淚汪汪,捨不得結束它們的生命,這些良馬都是晉國趙氏提供的,可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啊。
總之,這是一場大勝,是宋國內戰的大轉折,所有人都需要嘉獎,尤其是抄了敵軍後路的盜跖,他是此戰的勝負手。
但歸根結底,趙無恤能想到這一出奇策,還是靠了那位神秘人物的指路,他真實的身份究竟是誰呢?會不會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