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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暗地裡上,魯人對於晉國過分偏袒杞國十分憤怒,他們憤憤不平地說道:「杞國,是夏朝的後代,而用夷禮。魯國,是周公的後代,而與晉國同姓。如今晉國不擔心周室的衰微,反而保護夏朝的殘餘,真是豈有此理!把杞國全部送給魯國還差不多,豈能損害魯國利益而肥杞!」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四五十年,兩代人的時間,然而有些根深蒂固的地域性格是難以扭轉的。在冉求等魯國士人心目中,現如今魯國既然已經和趙車同軌書同文,幾乎合為一體,那就應該把當年晉國沒有做的事情做掉,將杞國的城邑併入魯國疆域!至於杞人,把他們遷到某個窮鄉僻壤繼續祭祀夏后氏社稷即可。
不過這些話尚在冉求肚子裡,沒有輕易說出來。上一次因為司馬子牛的死,導致冉求情緒激動多說了一些對於南子和天道教的是非,這間接導致趙無恤將宋國分割,讓樂氏駐守彭城,如今兩年過去了,宋國依舊是東西分治的狀態。
冉求很有分寸,對君臣關係十分敏感,他知道,有些話要看準時機來說才行,而且他也不能確定,此戰若能一舉破齊,趙侯會如何對待齊、魯、杞,乃至於莒國。
這東方的形勢,依然未明啊……
但有一點冉求是肯定的,那就是不管是哪一國,戰後如何被分割,延續也好,滅亡也好,新生也好,大家都必須老老實實呆在趙侯劃定的新秩序之下!
就這樣,在七月初時,冉求讓鮑息率領他的家兵數千人拖住穆陵關齊軍,讓晏圉帶著數千人進攻齊國東方重鎮即墨,他自己則帶著主力,利用杞國這處空白,一路北上,深入齊國腹地,飲馬濰河下游,也就是後世的濰坊。
抵達此處後,冉求距離他的戰略目標已經很近了。
邶殿,這就是冉求即將進攻的地方!
……
邶殿,也就是後世的山東昌邑,這裡原本是東夷萊夷的地盤,在兩百年前,齊莊公征服此處後,開始設立邶殿,經過兩個世紀的發展,這裡已經開發得不錯,被齊國作為東方的別都,擁有一片繁榮的城邑群,人口近十萬,煮鹽業和漁業都很發達,是膠西的核心地帶。
除了經濟發達外,此地還南亘濰河,北枕少海,山川襟帶,屏蔽東西,是連接臨淄和東萊的要地,所以趙無恤才在制定戰略時,讓東線的冉求以此作為進軍終點。
只可惜,冉求還是來的晚了那麼幾天,在兵臨邶殿後他才得知,就在數日前,陳恆已經從臨淄帶著數千人來到邶殿,卻未作太多停頓,留下一些兵卒斷後後,便渡過濰水、膠萊河繼續東去了。
「這陳恆真是比狐狸還狡猾,更長著一隻犬馬般的鼻子。」冉求知道陳恆是君上最難纏的敵人,倒不是因為他強大,而是鍥而不捨地與趙侯作對,大概是因為他們都是竊國大盜的緣故?
若能將陳恆殺死或擒拿,必然是大功一件,這次又讓他跑了,冉求不免有些遺憾。
不過他還是截住了陳恆的尾巴,後方有陳氏族人陳豹帶著一批貴族和百姓過來,便被魯軍阻攔,不得前進,如此一來,齊國便被割裂為東西兩段了。
冉求謹慎,沒有貿然渡過濰水去追擊陳恆,東萊地區丘陵密布,不熟悉地形交通的話很容易吃虧。他的任務就是攻克邶殿,扼死東萊,然後向西與趙無恤匯合。
七月上旬,經過近十天的鏖戰後,人心惶惶的邶殿終於被攻克,冉求留下千餘人駐留此地後,便帶著主力向西進發,七月十五日,濟南、長城、膠西三支軍隊完成會師,除了都城和東萊,齊國其餘地區均已被趙魯軍隊攻克。
就這樣,近十萬大軍包圍了臨淄,齊國的社稷,陳氏的存亡,不絕如縷!
第1102章 有媯之後
七月上旬,臨淄黑雲壓城。
當趙軍從濟南趕來、魯軍左右二軍分別從馬陘、邶殿抵達,三軍十萬人合圍臨淄,才發現臨淄的防禦並不嚴密,城牆上雖然站了不少人,武器裝備也都很精良,但一股絕望的氣氛在他們中間瀰漫。
原來,在心理上唯一的防線長城被趙軍輕鬆越過,又經過濟南的大敗後,齊國人已經喪失了抵抗的勇氣,之所以還能站到城牆上拿起武器,完全是因為陳氏之澤仍在,而陳氏家主陳乞未死。
這位將齊國公室公族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奸雄,只要他還活著,臨淄就不會從內部內攻陷。
但趙軍卻一點都不客氣,在趙無恤的一聲令下後,中軍戰車營數十台少梁砲怒吼著開始向城頭傾泄著怒火,將一塊塊上百斤重的巨石砸向城牆。石塊與土牆相碰,一時間碎屑紛飛,就連整個城樓都隨之一陣抖動。
齊人只能緊躲在牆根,面對威力巨大的投石機,盾牌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好在守城的將士不多,分散開來沒有出現擁擠的情況,但是砸中城牆的石塊依舊給了守城將士重重一擊。
飛舞的碎石無情的擊打在身上,痛得他們一陣抽搐,但卻壓根不敢挪動,這些漫天的石塊讓他們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懼,傻子都知道,只要離開了城牆的保護,瞬間就會被砸成碎片。
齊人不由大駭,趙軍的利器少梁砲,今日一見威力比傳說中的還要恐怖,這麼恐怖的東西用人力根本無法相抗,他們頓時一愁莫展。
稷門的城樓在石塊的無情重擊之下發出陣陣慘嚎,此刻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危機四伏。上面的人都心想:這城,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