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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頂住下一次。
……
看著派去試探的三百騎兵折返回來,少了數十騎,還有不少人受傷,騎兵校尉趙葭的臉色不豫。君上的大軍還在二里之外,他很想在他們趕到前擊潰這些吳人,屆時大軍便可渡河追擊吳王主力,於是趙葭下令進攻,誰料卻遇到了極為難纏的敵人,遇到了難得一見的挫折。
以趙葭的經驗來說,百騎走千人,千騎破萬人,在這平坦的古原草場上,騎兵應當占盡優勢才對,他相信哪怕吳國人的意志堅韌如鐵,只要兩千騎兵輪番騷擾衝擊,他們遲早會崩潰!
然而在孫武多年訓練下,吳人的步卒方陣比起秦、齊諸侯都要嚴密,而且這批三千人的甲士裝備精良,穿著厚厚的犀皮甲,人人帶劍,還拿著上好的吳國金戈,弓箭也儘是強弓。
這說明,這些人是吳軍里的精銳,不可輕敵啊。
謹慎起見,趙葭決定放棄單打獨鬥,再等上一等,等到中軍步卒來到,再配合他們以眾凌少。
但是每個兵種都有自己的驕傲,騎兵是趙軍的王牌,趙葭更被趙無恤稱讚為「千里駒」,他不能什麼都不做,坐視夫差在他眼皮底下成功撤退。
於是趙葭讓那三百騎兵退回來,下令道:「分為數隊,一千人在其周圍游弋滋擾,另一千人在左右翼待命,若敵人冒進,便將其攔腰截斷!」
趙國突騎乃是靠沖陣破敵,一衝不破,如風而散,遠處騷擾,亂敵陣型,結陣再沖!而不是古板的一味衝擊,如今既然敵人陣整,那就不應該冒險,而是要誘使他們犯錯,環騎疏哨,時發一矢,使敵勞動。
趙騎如此做,果然讓吳國人難受了。
雖然吳軍穿著厚厚的犀皮甲,更有頭頂的盾牌抵擋,那些輕飄飄的騎弓對他們無法造成太大損害,可專鯽卻知道,敵人越是冷靜,他們的處境就越是艱難。
懷著必死決心的這三千吳甲並不畏懼敵人衝到跟前與他們交戰,反正都是個死,死前拖個人墊背是最好的。然而狡猾的趙騎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只是遠遠射箭,一旦吳人試圖去進攻就如風般撤到遠處。
不是專鯽不想掩殺上去,而是指揮這支騎兵的趙將部署在兩翼的騎兵一直蠢蠢欲動,等著他們陣型散開呢!吳人現在能憑藉的就是自己的方陣,若是一亂,趙騎只消一個衝鋒,就能破了沒有了長戈大盾遮護的吳人軍陣!在戰場上散亂開來追敵的吳甲,更是禁不住騎兵的一衝。
「縱然吾等不給敵軍機會,只要拖到趙侯主力抵達,吾等終究會被屠殺盡。」專鯽微微搖頭,濃眉已經擰成了一團,他們不怕死,怕的只是沒有為大王爭取足夠的時間,沒有殺死足夠的敵軍。
就在這時,震天的鼓聲突然席捲而來,專鯽愕然抬頭望去,一面玄鳥大旗正在從古原上向下行來,在它周圍,數萬趙軍兵卒正列陣而進,趙無恤這是準備用絕對優勢的兵力將岸邊這三千吳甲碾成粉末……
「只怕吾等一刻都撐不住……」專鯽嘆了口氣,風從後面吹來,吹得他胄頂的纓搖動不已。
等等,風?
專鯽突然大喜,這風雖然不大,遠沒到飛沙走石讓敵軍眯眼睛的程度,但卻是一直在吹,吹得腳下古原上的枯黃草葉輕輕擺動……
他摸向了腰間的燧石袋,裂開嘴大笑起來,笑容中帶著一絲瘋狂。
身旁的吳甲都詫異地回頭看專鯽,不知道主帥在高興什麼。
直到笑夠了,專鯽取出了腰間的燧石,大聲問道:「二三子,汝等可願為大王蹈火?」
……
「真不愧是夫差的犀甲衛士……」
趙葭指揮兩千騎兵不斷掠陣射箭滋擾,但吳國人很有耐心,仿佛是在學習河中的烏龜,竟一直躲在大盾後面無動於衷,偶爾有毛躁的受不了挑釁衝出來,也很快就被勒令回到他該在的位置上。對方一點機會都不給,趙葭在無奈之於,也不由讚嘆一番,這的確是趙軍從未遇到過的堅韌對手。
實在不行,只能等著大軍抵達,包圍起來萬箭射之,等敵人傷亡慘重時再掩殺上去,將其屠戮殆盡,趙葭也不遺憾,騎兵真正的大用處,依然是渡河追擊夫差。
「吳國人在做什麼?」
誰料就在身後大軍將要抵達的時候,不多時,吳人突然放棄固守,他們變了陣,一部分人持盾向前,另一部分人則小跑著往兩邊奔去。
「敵軍潰了?」趙葭還來不及欣喜,卻見那些散開來的吳人手裡,竟然持著冒煙的火把!
「不好!」伸手感受了一下風向,趙葭臉色大變,急令道:「吳人要放火,游弋的騎從速速壓上去,阻止他們!」
……
在孫武的兵法裡,天氣、地形、山川、草木,萬物皆可作為戰爭的輔助,而其中,尤其以水、火最為好用。
在吳國時,他曾教過專諸之子專鯽「火攻」篇,當時專鯽聽得瞌睡連天,等他真正踏上戰場後,才發現受益匪淺。
此時此刻專鯽手裡拿著的,是用戈頭纏著衣服,以燧石點燃的火把!
孫子說:火攻有五種目標:一是焚燒敵軍的人馬,二是焚燒敵軍的糧草積聚,三是焚燒敵軍的輜重,四是焚燒敵軍的倉庫,五是焚燒敵軍的運輸設施。如今專鯽打算做的,就是「火人」。
發火還要選擇有利的時候,所謂有利的時候,指的是天氣乾燥,風向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