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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魏氏現在的實力,自然不會怕知氏殘部,但若以一卿之力與秦國抗衡,卻還是差了一些,只能被動防禦。
秦國「光復」河西後,對這塊膏腴之地也很重視,去年,秦國大庶長子蒲揮師攻滅了戎人在河西最後的據點大荔國,又調了一軍的兵力到河西和桃林之塞駐紮,給予知氏極大支持,在河曲對魏氏領地形成了包圍。
面對這種情況,魏氏夜不能寐,終日提防,卻不料後方趙無恤卻先弄出了一個大新聞。
沒錯,在瓜分晉公室時,魏氏是得到了絳都的大量人口,以及「土地平易,有鹽鐵之饒」的河東大部。他們父子二人進行了一些改革,比如效仿趙氏的大畝制度,招徠遊民,又開辦館舍廣收食客,勢力遠超內戰之前,甲兵接近四萬人。可誰料趙氏的復甦比他們更快,就在魏氏依舊與大河對岸的秦國、知氏緊張對峙的時候,趙無恤已經開始掃清後顧之憂了。
「此次攻滅代國,趙氏似乎只用了太原之甲和騎兵,便能有如此奇效,實在是讓人膽寒,若趙氏突然攻魏,不知道魏氏能不能堅持一個月?」
魏曼多苦笑不已,但今日苦果,從趙氏攻滅范、中行,獨占山東時起就已經註定了,從實力上權衡,魏氏也只能甘居晉卿次席,當孫子到底。
他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道:「魏氏如今外有秦國、知氏,在內部萬萬不可與趙、韓交惡,此次銅鞮之會,就由你去,只要趙無恤沒有過分的要求,答應也他無妨!」
……
隆冬十二月中旬,銅鞮宮迎來了一批客人,在百餘名身披裘服甲冑的韓氏甲衛護送下,晉國下軍將韓虎乘車進入銅鞮。
由城門下經過時,他注意到懸掛在城牆上的人頭,連日降雪,已經凍成了一個冰球,不堪辨識。
「這是什麼人?犯了何罪?」他指著那些頭顱問道。
「是代國的戎人,一個月前,趙上卿帶了一批俘虜回來獻俘,還將其中數十人斬於東市,懸首示眾,國人見上卿揚我國威,無不叫好。」
韓虎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子泰已經橫掃代國,可我韓氏在伊洛一帶,卻毫無進展,這兩年光陰,實在是蹉跎浪費啊……」
侯馬之盟里,韓氏分到了黃河以南的河外之地,以及虞、下陽等河東中條山以南地區。所以過去兩年,韓虎也將家族重心轉移過去,他一直在忙著建設宜陽城,同時討伐陰地的陸渾殘戎,將他們變成韓氏的編戶齊民,為下一步向鄭國占領的陰地、上洛進取做準備。
韓虎和謀士段規本來以為自家的戰略明確,動作也快,誰料他們還在消化新領地,趙無恤卻開始對鄰居大打出手了……
繼續觀察銅鞮的情形,幾年前,韓虎也曾為這座城邑戰鬥過,卻被知瑤打得大敗,不得不率軍撤離。
雖然趙無恤將本該遷到銅鞮來的故絳一萬戶人送到了鄴城充實人口,但銅鞮本身的人口基數並不少,雖然是冬天,街道仍然是熙來攘往,人馬喧騰,這裡已經成為鄴城、邯鄲通往晉陽的必經之地,趙氏的輜重、商隊來來往往,撐起了這座城邑的繁榮。
所以這裡名為晉都,實為趙邑,韓虎放目望去,兩兩成對,胄上插著羽毛的黑衣甲衛隨處可見,他們穿著黑皮甲,外罩黑葛衣,在大街小巷巡邏,長矛從不離手。畢竟名義上仍是晉國的新都城,距離銅鞮宮越近,防備就越嚴密,為此番三卿相會染上了一層嚴肅緊張。
在銅鞮宮門前,韓虎看到了一個熟人。
魏駒比他來的更早,還主動過來與韓虎見禮,因為兩家擠在河東的緣故,魏韓也談不上和睦,還是有許多爭地分歧的,不過魏駒今天卻顯得格外熱情。
「兩年未見,子寅頗有卿士風範了。」
與韓虎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話後,他仰望銅鞮宮牆,指著飛過的鳥兒說道:「聽說國君自從進去後,就再也沒機會出來過,而且據說他身體不好,幾天前的獻俘儀式,還是讓太子代勞的。」
「他是怕見子泰吧。」作為曾經的「叛臣」,韓虎對晉侯午並無敬意,也沒有為他做忠臣的想法,何況他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朝見晉侯。
銅鞮宮的門吱呀吱呀打開了,趙無恤步行走了出來,在魏韓二人的車前向他們賠罪道:「竟讓子寅、子騰久等,無恤之罪也。」
他賠禮後,上下打量二人,對魏駒,趙無恤笑道:「越發雄壯了,不愧是魏氏的千里駒。」
對韓虎,他更是親熱地執手贊道:「韓獻子、韓宣子的君子風度,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寒暄過後,韓虎道出了他的疑惑:「不知此番子泰邀吾等來銅鞮,是要商量什麼。」
魏駒則看似不經意地說道:「就是,一般的決意國策,子泰這個做上卿的自己決定就行了,過去兩年也只是在事後知會魏韓,此番為何如此鄭重?」
趙無恤瞥了魏駒一眼,笑道:「其一,是要與二位分享從代地奪取的寶器、名馬……」
「其二,侯馬之盟上,三家說好要同舟共濟,可過去兩年裡,吾等實際上都是各自為政,以至於晉國周邊的齊、秦、代、鄭群醜跳梁,視大國於無物,實在可恨!余此番請二位來,正是想要探討一下,三家的共嬴之道!」
第864章 光復舊土
銅鞮雖然只是個空架子,但既然是遷都,模樣總的做足,宮室旁也有三卿辦公開會的官署,建築的大小、風格完全照辦了新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