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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下一刻,眾人卻看到詞窮後滿臉漲紅的專鯽摸向了腰間的短劍,錚的一聲響後拔劍而出!
眾人大駭,伯魚這是氣急敗壞,想要與趙無恤拼命麼?吳越之士的性情,竟然剛烈如斯!?
專鯽的是誰人之子他們再清楚不過,昔日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如今仿佛那彗星之夜重現,匹夫一怒下,曹伯隔著老遠就踉踉蹌蹌地後退,想把老邁的大司城推到自己跟前格擋,晉國使者籍秦也縮到了案後,而身材高大的屈無忌雖然手放在了腰間長劍上,但卻猶豫不決,不敢抽出。
以往在吳國鬥劍時,除了太子夫差外,趕在專鯽面前拔劍的人不過一個死字……
如今離專鯽最近的,還是趙無恤。
所以他看得分明,只見專鯽手中那劍長不足一尺,可以藏於大魚之腹,所以名為魚腸劍,當年吳王僚被此劍貫穿三層甲衣而死,如今輪到自己了?
他依舊立於原地,手握在少虡劍上,但拔劍已經來不及了。而子貢、言偃、闞止三人偏向文士,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腦子一僵怔在了原地,只聽到一聲破空的輕微聲響疾速飛來,在耳旁嗡嗡作響。
……
競技場側面的木質包廂中,姐弟二人在窗檐前扶著欄杆,並肩站立。
伯羋側過頭欣慰地看著弟弟邢敖。
「阿弟已經虛歲十五,卻是比我還高一些了。」
邢敖已經沒了童子的稚嫩,他長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翩翩少年,此時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蹴鞠比賽,不時發聲為自己喜愛的蹴鞠隊助威,還將這規則和過去的勝負講解給伯羋聽。他過去一年一直跟著子貢在陶邑做事,無論運營籌劃還是親自下場賽車蹴鞠,都有旁聽和參與,這競技場的一磚一瓦都有他的心血在裡面。
伯羋只是偶爾瞧一眼比賽,好和弟弟搭上幾句話,她對這種劇烈的競技並無興趣,心思多半還在趙無恤身上。
之前那一夜溫存來得突然,出乎兩人意料,但既然事情發生了,以趙無恤的性格就絕不會迴避退讓,對她益發疼愛起來。今日還特許她跟著來觀看競技,也允諾會尋機會讓她與遠親屈無忌相認,好正式結兩家之好。
伯羋羞澀之餘也滿心歡喜,倒不是親戚即將相認的喜悅。雖然明白自己到頂也只能作為一個妾室,但她卻知道一個名分的重要性,也思索著君女的話,自己這次來除了照顧君子起居外,可不是來做點綴的。
她在趙無恤離開後就跟在季嬴身邊,除了拿手的庖廚手藝外,還跟著季嬴學了勾勒一手好瓷繪,相信自己除了作為趙氏和屈氏的政治紐帶外,在其他方面也能幫上君子!
然而就在此時,注意力一直在趙無恤身上的伯羋卻察覺到公室看台上發生了一場混亂,隨即她眼睛一飄,瞧見了側面一處石質台階和木樓間的縫隙陰影處,正貼著一個身材瘦削的褐衣的人!
他手裡似乎拿弓狀的武器,瞄準了趙無恤的方向,手上輕輕一動,身體像是被什麼反彈了一下微微一顫,射出的東西被陽光一照閃著反光!
伯羋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麼善意的舉動。
不公平,不公平!她心想,為何樂極一定是悲,隨即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呼喊,淚水猶如毒藥,流過她的面龐。
「君子!」
但這聲音轉瞬即逝,隨即被蹴鞠進球後全場觀眾起身歡騰的狂呼聲完全掩蓋住了!
第374章 刺殺!
專鯽的作為震驚了看台上一群人,但並非所有人都呆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專鯽拔劍後,趙無恤身邊一左一右卻有兩名勇士閃了出來,一是穆夏,持小盾和制式短劍,二是田賁,左手短劍,右手小戟。他們今日都著士人服裝護衛在無恤左近,專鯽一有異動,倆人便立刻站到了無恤的身前。
不過,他們卻沒有和專鯽對峙,穆夏覓著聲音的來源反手一擋,沉悶的哐當一聲,一支從暗處射出的冷箭被他手裡的小圓盾擋住了。而田賁則一揮手,練過千百遍的短戟脫手飛出,將藏在十多步外陰影處的放箭者擊殺,那人發出了一聲痛呼後掉到了看台下,翻了個滾後血流滿地,死了。
「有刺客!」
子貢、言偃等人這才反應過來,也各自抽劍防身,同時輕聲喊了起來,召喚衛士。
專鯽倒是沒料到之後的事,他嘴裡用吳語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言偃為之翻譯,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方才不是口角起了衝突,而是專鯽覺察到了危險。他作為一個從小廝殺的武士,發現四周有淡淡殺意,於是便先拔劍戒備。誰料那藏於暗處的暗箭者剛露出頭,便被無恤的兩名親衛解決了,這事辦得乾淨利落,連專鯽都挑不出毛病來,只是他方才憋足了勁,如今頗有些泄氣。
競技場在設計時就考慮到了安全因素,霎時間,一群武卒和曹國甲士從甬道湧上看台,手持大盾將一干貴族都護衛得嚴嚴實實,對方萬箭齊發也不能傷之分毫。
同時也有兵卒跑向觀眾席位,維持秩序的同時捉拿刺客同黨:方才有幾人試圖朝貴人們在的看台上衝去,但還沒跑到台階處上面就結束了戰鬥。他們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同黨被殺,隨後便縮回了人群之中,打的是乘亂脫身的主意。
看台上,無恤從始至終保持著鎮靜,他知道自己不是玩劍技的料,所以一切安全問題都只能指望身邊的幾位猛士。穆夏和田賁有了上次在太行山羊腸坂被古冶子以一敵百刺殺樂祁的教訓後,痛定思痛,這次便成功阻止了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