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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大驚,因為他們一心追擊陳恆,所以在萊城和黃邑只留了少數部隊鎮守,若是被陳恆偷襲,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於是大軍又匆匆返回萊城,但他們依舊撲了一場空,海上連一艘船的影子都沒有。
冉求仍有些不甘心,思索片刻後,讓人召集黃邑的船舶,渡海去黃邑以北的「沙門島」一探究竟。
沙門島也就是後世的廟島群島,又稱之為「蓬萊」。這串島嶼如同一串散落在蔚藍少海上的珍珠,星羅棋布,大的有方圓數十里,小的只有一點小礁石,但總體來說比之罘要大,上面生活的島夷也更多。冉求相信他的判斷是沒錯的,這時代船隻只能沿著海岸航行,絕不可能深入遠洋,陳恆的船隊是向西行駛的,即便沒有去偷襲萊城,也會路過這裡。
這一次,在沙門島,除了島上捕魚的漁夫外,趙軍終於有了一些另外的收穫,幾艘觸礁沉沒的船隻被發現,幾個被困在島上的齊人也被抓了回來。
經過審訊,他們承認自己是被陳恆裹挾上船的東萊人,陳恆的船隊的確是先向北行駛十餘里,在避開岸上耳目的情況下西行,抵達沙門群島,補給了一些淡水和食物後,又繼續沿著島鏈向北行駛……
而這些倒霉蛋或是不小心觸礁擱淺,或是故意駛離船隊,不想跟著陳恆繼續冒險,不過他們也不清楚陳恆的最終去向,陳氏家主極其謹慎,只跟身邊的幾個人分享機密。
問完話後,冉求、趙伊、鮑息等人面面相覷,這一下,他們見識有限,有些搞不懂陳恆意圖何在了。
「過去也有船隻沿著少海行駛到了燕國碣石,這陳恆莫不是……要去燕國?」鮑息如此猜測。
但現在燕國已經投靠趙國,不大可能會為了庇護陳氏餘孽而得罪趙侯,這個猜測短時間內難以證實,最後還是冉求拍了板,與其胡亂猜測,不如加強海岸防禦,從最東邊的不夜到之罘,再到黃邑、夜邑,乃至於邶殿、臨淄,一時間,無蹤跡可尋的陳恆似乎無處不在看,隨時可能在齊國某個海灘登陸。
第一次,來自海上的威脅擺在趙國面前,冉求和趙伊心中,首次產生了「以海為疆」的念頭。
在無計可施的時候,他們只能一起寫信給趙侯,坦言自己把陳恆跟丟了,為此向他請罪……
「陳恆攜五百壯士、八千百姓,於腄邑之罘山浮海而去?」
十一月下旬,已經回到鄴城的趙無恤終於知道了這個消息。
「嘿,這陳恆真是屬兔子的,當真能逃。」
趙無恤放下信件,思索起來,沒想到陳恆竟然有如此膽量,在陸上呆不下去了,居然敢遁海而逃,這需要極大的氣魄。
那麼,他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趙無恤的眼光比冉求、趙伊等人看得更遠,結合陳恆留下的蛛絲馬跡,他的目光跳出了齊國、燕國的局限,投向了另外三處地方,這時代尋常地圖上根本沒有囊括進來的地方。
遼東,朝鮮,日本!
……
PS:《孟子·梁惠王下》記載,齊景公曾對晏子說:「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琅邪」。「轉附」就是之罘,春秋之時,齊國人已經開闢了一條從之罘到琅琊的航線。
第1107章 海外有載
右手抱著兩歲的兒子趙偃,左手蘸著茶水,趙無恤在黑色的案几上畫了一副只有他才知道的「東北亞地圖」……日本、朝鮮、遼東乃至於大半個東北都在其中。
看著那些扭來扭去的線條,小趙偃眨巴著眼睛,想要伸出胖乎乎的手去抓。
但他卻被季嬴制止了,再度成為人母的季嬴從無恤手中將他接了過來,交接十分默契。
無恤感謝地看了季嬴一眼,季嬴還以微笑,她最知道了,無恤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也習慣了他會寫寫畫畫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也許這就是天賦異稟吧,不過季嬴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他父親這般聰明,太聰明了,就會為更多的事勞神煩心。
不過趙偃的眼睛依然在好奇地盯著圖案,想知道父親在做什麼。
趙無恤在用排除法確定陳恆的取向。
「日本是不可能的。」
猜測剛剛開始,他就已經排除了一個可能。
春秋時期,中原人對日本列島還沒什麼概念,只是在一些神神叨叨的燕齊方術士口中說著關於東海之外「扶桑」的故事,除此之外就再無了解。趙無恤根據後世知識知道,現在的日本還是一個僅有蝦夷人土著的荒涼島嶼,文明的種子還有待數百年後東亞大陸的人過去傳播,這才有了彌生文化和「倭國」的誕生。
總之它現在是一片如同新大陸的處女地,原始而蒙昧,海洋的隔絕是造成這種情況的主要原因,若是想要憑藉現在的航海技術過去,簡直難於上青天!
齊國、燕國、吳國、越國已經開始了對海洋的探索,但僅僅是沿著海岸線航行,直接橫渡汪洋絕無可能。更別說東海素來波濤洶湧,別說是春秋了,就算到了唐宋,渡海去日本也是件風險極大的事情,除非陳恆真有天命,不然帶去的人基本都得餵魚,或者活活餓死。
當然,若是沿著朝鮮半島緩緩南下,再渡過對馬海峽,也許有一點機會,可若是如此,陳恆直接在朝鮮半島登陸就完了,何苦要萬里迢迢地東渡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