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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行軍隊伍的末尾,回頭看著吳國,看著姑蘇的方向,勾踐恨恨不已。
「下一次,寡人必滅吳國!」
這以後夫差不用再故作大度地讓勾踐保留國家,勾踐也不必假裝乖順,吳與越,夫差與勾踐,將再度刀兵相向,站在同一地位上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十一月初,當勾踐統兵回到浙江口時,范蠡和大夫泄庸所帥的舟師也剛剛抵達這裡。
在周宗這處越國最重要的港口,范蠡登岸拜見了勾踐,向他匯報了此次舟師在大江與吳軍的交戰情況。
「吳國舟師由王孫駱、逢同所帥,因為在琅琊大敗趙國的緣故,士氣依舊高昂,且擁有數艘大舟艅艎,於江河湖泊中越船難以戰勝。」
「吳國的步卒雖然遭到重創,給了寡人機會,但舟師依然強大啊,看來吳國暫時是滅不了了……」
但勾踐就是勾踐,在吳宮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忍過來了,在越國臥薪嘗膽的日子他忍過來了,如今既然已經復國,他也不顧一切地將精力放在破吳復仇上,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自然,也包括禮賢下士。
勾踐朝范蠡重重一拜,對他說道:「少伯大夫,寡人如今已知道伐吳之前,汝與種大夫勸我稍待數月是對的,現如今滅吳的機遇已經錯失,夫差恨我,來年必然攻越,寡人雖然復國,但為了不再受恥辱,當如何去做?還請少伯教我!」
范蠡在戰前提出的十二等爵制度,在戰爭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越人這次出兵是為了反抗吳國的奴役,加上軍功授田的鼓勵,自然更為英勇。對此勾踐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他認為范蠡還有更多的主意沒說出來,此人不比文種,會對勾踐掏心掏肺,往往會留著一手。
見勾踐如此,范蠡也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了,他連忙將越王扶起來,說道:「只要是能讓越國強兵富國的計策,下臣豈敢藏私?」
於是接下來,范蠡便對勾踐講述了在戰爭期間裡,他思索的幾個策略。
「其一,還是大王一貫的政策,招撫流亡,開墾荒地,輕徭薄賦,讓越人能夠蕃息,也感激大王恩德。」
「其二,既然各處失地均已收復,也是時候對境內的內越、外越各個越人部落實現編戶齊民了。越國的情況,是部落太多,小邑太眾,不如效仿趙國,在村邑實行十伍制,這樣就能方便統計全國人口,徵召他們入伍。」
越國很多地方依然處於部落時代,不同氏族的越人躲在深山老林里不露面,勾踐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部落聯盟的首領宗主,范蠡的建議,可以讓越國加強國內統治,把分散各地的人口充分變成經濟和軍事力量。
「第三,此次作戰,越人因為府庫沒有足夠的兵器,只能拿著農具甚至竹木做成矛,倉促應戰。越國本就有許多金錫,可惜過去都被吳國剝奪,如今越已復國,大王應當重新振興採礦和冶銅。此外,趙國得到越國鑄劍師莫邪後,如今已能制鐵兵萬餘,環首刀、鐵戟等慘如蜂蠆,既然趙國能如此,越國亦能如此,大王不如在民間遍尋能工巧匠,大興冶鐵,數年之後,越人便可以手持利器,宰割吳國了!」
「其四,此番伐吳,大王受制於兵員不足,雖然國人在開戰之初鬥志昂揚,但隨著水稻成熟,蝦蟹可捕,大多數人都沒了戰心,甚至有成群結隊自行返鄉者。法不責眾,對此大王只能誅殺帶頭者以儆效尤,但此事也說明了,越國不可不有一支常年能戰的兵卒,就像趙國的武卒一般。大王不若以心腹肱股,建立一支君子軍?」
「善!」勾踐從善如流,這三件事一一允了,尤其是第四件,正中他大肆擴軍的下懷。
「還有第五……」
一口氣說了四條強越滅吳之策,范蠡卻一點都不覺得累,他心中隱隱認為,趙國能夠大敗吳國,越國能贏得現在的機會,很大程度上,是西子用她的身體換來的,每每想到這一點,范蠡就心中絞痛,只能將精力投入到助勾踐興越上,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繼續說道:「第五,大王當謹記,滅吳非一日之功,而滅吳也不是終點,不謀一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越國必須拓展縱深。」
勾踐問道:「少伯說的可是三江五湖之地?」
越國的領土,南至於句無,北至於御兒,東至於鄞,西至於姑蔑。而在御兒以北,就是所謂的三江五湖之地,也就是後世的上海、嘉興、湖州。
三江五湖,相為襟帶,負海控江。不僅是舟師進出吳地的必經之處,更難得的是川原沃衍,魚鹽豐饒,是吳越之間人口較為密集的地區。
對於這裡,勾踐是很重視的,雖然僅能控制住五湖以南,但對於三江,他也燒毀了所有的吳國城邑,讓敵人無法固守,方便下次進軍。
范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止是三江五湖,大王請看看越國的周邊,除了北面的吳國和東方的大海外,其實無論是向南還是向西,都可以大肆擴寬國境,收納人口。」
「比如這彭蠡湖以東的地域,又稱之為番,長久以來被干越占據。干越曾降服於楚國,但吳國西侵後,楚國已退到彭蠡湖以西,這片比越國本土還大的地方頓時成了無主之地……」
「還有越國南方,乃甌越之地,生活著甌越之民,臣曾派人去探訪過,此地東界巨海,西際重山,利兼水陸,若能開闢為越國的後方,再妙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