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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趙兩國的使者本來極為生氣,但魏文侯又故意讓他們知道魏給另一方的答覆,使得趙韓恍然大悟,對魏產生信任,一起朝拜魏文侯。魏氏就這樣做了三晉盟主,三家合力,頓時打得秦、齊、楚不要不要的,最後一起列為諸侯。
雖然那種結果不是趙無恤想要的,但最初三晉一體對外擴張的過程,卻是他今日要促成的。只是想要讓韓魏兩家聽命於趙,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就必須做出「坦誠相待」的架勢,把畫餅描繪得更可口一些才行。
他曬然一笑道:「我知道二位在擔心什麼,但無恤無半句虛言,兩年了,我完成了遷都和滅代,我不知道我的上卿任期還有多少年,今日在此,我便將我在上卿位置上真正想做的事情,說與二位聽一聽。」
「先軫元帥、卻莊子、欒武子,是對外強硬的代表,不過他們的強硬,要麼是為了讓晉國贏得霸業,要麼是為了報復私仇,要麼是為了鞏固地位。」
「但時代不同了,也不知從哪一代正卿開始,晉國諸卿心裡就沒了公室。所以我想要對外征伐,為的都不是這些,而是為了趙氏自己的利益,想必子騰、子寅也是如此。」
這是大實話,魏駒韓虎點了點頭。
他起身,張開雙臂,對韓魏二人道:「吾等既然在桃園結義,宣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我有話便直說了。五十年前,吳國的延陵季子適晉,悅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三人,他預言說,晉國其萃於三家乎?如今晉國民聞公命,如逃寇讎,政在三家,季子的預言已經應驗了!可我還想更進一步。」
「晉國霸業衰微,不可扶救,從平公以後,歷代晉卿都知道這一點,我的前任,范鞅滿足於局限於晉地,將所有陰謀詭計都用在壓制其餘卿族上;知瑤則追求的更少,不惜割地給鄰國,引賊入室,我只能說,他們的心志太小,走錯了路……」
「趙魏韓卻不一樣,吾等是繼承了晉國的勝利者,祖輩的霸業在吾等心中延續,父輩的旗幟則握於手中,在內戰的血與火中重生,甲兵合在一起超過二十萬,三家從未如此強大過。聯合出征吧,為晉國光復舊土,得手之後河西歸魏,上洛歸韓,河間歸趙。若能實現這一點,在這本歷代晉卿傳記里,吾等三人便能占據一個巨大的篇幅,無愧於祖先,也無愧於後世了!」
PS:郤穀諡號查不到,是編的啦,想了想還是郤德子貼切,貴而好禮曰德;忠和純備曰德,忠誠上實曰德,修文來遠曰德。應對正好和趙衰說他「說禮樂而敦《詩》、《書》」對應。
第865章 大業
光復舊土,為家族拓展生存空間……
魏氏和韓氏何嘗沒有做過這樣的美夢呢?讓魏韓的軍隊到達他們祖輩曾覬覦過的土地上,占領那裡。在晉國內戰結束後,魏氏要求分到蒲坂,韓氏要求分到河外之地,都是為了這些。
只是迫於形勢,兩年間在擴張上毫無作為,眼見趙無恤已滅代,拓土數百里,魏韓兩家又是眼紅又是心急,卻別無辦法。
誰料,趙無恤卻對兩家暗自製定的擴張戰略看得極為清楚,提出了這樣的提案,前景如此光輝,令他們心動無比。與其各自防備不能擴張一寸土地,不如聯合對外。何況此舉不僅能得土地,還能贏得晉國士人階層的支持,何樂而不為?
那麼接下來問題來了,但凡對外攻擊,必然有主攻的方向,三個占據晉國舊土的鄰國里,應該先拿誰來開刀呢?
「當先攻秦!」
魏駒搶先提議道。
「知氏盤踞少梁,割占河西,日夜想要藉助秦人的力量反撲,只要他們在一天,晉國的內戰就未結束!」
韓虎立刻出言反對:「不然,我看應該先攻上洛,鄭國乘著諸卿內戰乘虛而入,占據此地五年之久,七穆修築城邑,遷徙民眾,看樣子是想永久占有下去。倘若再耽擱,等他們建好大城,又有楚國人撐腰,上洛和陰地就很難再奪回了!」
一時間,魏韓二人就先進秦還是攻鄭辯論起來。
「河西乃晉秦百年爭衡之地,歷次大戰無不在此,此地前臨沙苑,後枕滸岡,左接平原,右帶洛水,又密邇河曲,常為秦人進攻河東的孔道。秦人既得河西,則晉國之患日迫矣,秦穆公王官之戰,韓原之戰的情形,只怕又要重演,這是不知道這一次,誰會做晉惠公!」魏駒的意思是,河西距離韓氏的祖邑韓並不遠,隨時會被秦、知渡河攻擊波及到。
韓虎也不甘示弱:「倘若進攻河西的時候,楚鄭支援秦國,從上洛遠征河外、河東呢?韓氏若無縱深,便無從守住,一旦楚、鄭兵臨大河,魏、安邑便將暴露在其攻勢之下,只怕到時候,魏伯也不安穩。」
雙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執不下的時候,趙無恤卻笑了。
「攻秦有利於魏,攻鄭有利於韓,兩位為了這先後順序爭持,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堅持先進攻齊國河間了?畢竟河間距離邯鄲、鄴城、朝歌也很近……但如此一來三家各自主攻一個方向,和先前的各自為政有何區別,我倒是有把握打敗齊軍奪取河間,但二位有把握靠自己拿下河西、上洛麼?」
若有這本事,他們就不會空等兩年了,魏駒韓虎頓時沉默了下去,且看趙無恤這個做執政的如何安排。
「如何聯合,主攻何處,如何分利,這些吾等先定下一個基調,細節交給吾等的家臣去操心便是。但無論是進攻哪一方,三家都必須統一行事,出兵協助。比如倘若以魏氏為主,趙、韓需要各出一軍之眾作為左右翼。當然了,我還是提議,明年應該先攻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