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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東胡游騎直接往新稚狗的將旗處衝來,準備騷擾這些倉促結陣的趙軍步騎。他們仗著騎術精湛,穿梭在陣前用騎弓射出輕箭,試圖勾引趙軍出去纏鬥,擾亂他們的陣型,不過新稚狗沒有上當,堅守不出。
「東胡人一旦遇到敵陣,則三三五五,不斷簇聚在一起,或聚或散,或出或沒,來如天墜,去如雷逝。這些游騎不斷騷擾吾等陣線,引誘我軍兵士離陣或動搖,一旦陣型不穩,藏在游騎後方的東胡人就會縱馬衝來,對最薄弱的位置進行集中突擊,進而引起軍陣全體崩潰。」
「與趙軍的鴉兵撒星陣有異曲同工之妙啊,遇到這種情形應該如何對付?」旁邊的隨軍文吏連忙將其記錄在木板上,趙軍雖然沒有崩潰,但是也沒辦法快速結陣。
「說難也不難,首先,要有一個堅不可摧的營壘,保護後方的大軍完成結陣。」這時候,他聽到了車軲轆的轟隆聲,新稚狗回頭看了看,胥渠的車兵已到,雖然累得夠嗆,但也足夠投入戰鬥了。
「請胥軍以車兵布下武剛車陣,以此作為吾等堅壘,如此一來,胡虜必然無計可施!」
……
戰車,這種青銅時代的陸戰霸主,在步卒方陣崛起後,開始從絕對主力變為輔助位置。而在趙氏首倡騎兵贏得列國紛紛效仿後,更是加速逐漸退出戰爭舞台,現如今也就楚國還裝備大量戰車,其餘列國要麼改為騎兵,或是只重視步卒。
然而在趙國,隨著孫武的兵法陸續面世,並被運用到實際里,戰車卻再度被孫子開發出來,成了趙軍里必不可少的軍備。
武剛車,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應運而生。這種戰車與先前的戎車不大一樣,更類似輜車,長二丈,闊一丈四。平時就運送士兵、糧草、武器。但到了作戰時,蒙上牛皮犀甲,捆上長矛,立上堅固的盾牌後,武剛車又搖身一變,成了兵卒的庇護所。
眼下,面對東胡游騎的騷擾,胥渠率領的兩千車兵,就將數百輛武剛車布置在前排,成為堅固的堡壘,車上還開著射擊孔,弓箭手可以在車內,通過射擊孔射箭,因為步射的距離遠於騎射,東胡的游騎頓時難以靠近。他們試圖繞開車陣,但又被新稚狗安置在兩翼的騎兵步卒逼退回來。
果然,見趙軍如此布陣,柳河那邊有些懵了。
他們也跟燕國的車兵交過手,但那些戰車又笨重又緩慢,根本追不上東胡騎兵的速度,像是笨拙的老牛被群狼捕食,毫無反抗的能力。
趙軍的車兵卻不一樣,他們結起陣來,就像是一個齊心協力的牛群,車上的矛兵、弓箭如同牛尖銳的犄角,若是狼貿然撲上去,是會被頂得肚破腸流的。
柳河不敢大意,讓游騎試著騷擾數次無果後,恨恨地罵道:「若是敵兵不多,還可環騎疏哨,時發一矢,使敵勞動。相持既久,敵軍必絕食乏水,陣列搖動,部眾一股腦衝過去,敵人沒有不崩潰的,現如今敵眾吾寡,又被合圍,那些法子都奈何他們不得了!」
草原上的首領雖然沒有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但每一次狩獵都是一次戰爭演習,這種演習他們從小到大經歷了無數次,如何去布置,如何去作戰,已經深深刻在他骨髓里。
於是柳河讓北面阻止郵成部的騎手拖著木耙和樹枝,使塵土沖天地,遮蔽這邊的戰場,好拖延時間。而這邊,他又使出了東胡與燕軍交戰的老招數來。
東胡一般一人雙馬,現在騎手近萬,馬匹和拉車的牛已近兩萬,柳河狠狠心,讓人集中起五千頭沒有人騎乘的牛馬,不斷驅趕,讓它們向武剛車衝去!
這招生馬攪地,是柳河的殺手鐧,縱橫草原十年,敵陣鮮有不敗者。
然而比起武剛車陣里射出的箭矢,排得密密麻麻的長矛,還有扔出來的火把,東胡騎手的驅趕鞭打對於牛馬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畜群在武剛車前止步,甚至還有反過去把東胡人的陣列衝散的……
也有一部分牛馬朝左右兩面奔逃,這些橫衝直撞的畜生的確將剛剛布完陣的太原步卒方陣衝散了一部分,並且踐踏踩死了數十人……
但總體來說,柳河這一招依舊無濟於事,他還來不及做出新的反應,卻見原本密不透風的武剛車陣重新發出了車軲轆的轟隆轉動聲,長達一里的車陣,開始緩緩向兩側分開……
五百輛武剛車,從一條線的防禦陣列,變為布置在左、右翼的偃月型,中間由持盾、弩的三千甲士替代,兩側更有兩千騎兵壓陣,作為機動兵力。隨著武剛車徐徐向前開動,方才僅僅作為防禦堡壘的陣型,開始變成了突擊的重裝戰陣!
車悉張慢,足以抵擋東胡人源源不斷的矢石打擊,在近距離作戰時,步兵在兵車的掩護下大顯身手,兵車上的長矛弓箭也可以有效殺敵。跟著兵車前進的騎兵既可得到兵車的掩護,又可有力地支援戰車。
總之,趙軍這種以步、騎、車兵互相協同的陣勢,無論是防禦還是進攻,都十分有效。
眼看東胡人在大陣的逼壓下不斷退卻,胥渠也不由讚嘆道:「除了孫武子和君侯,誰又能想到,騎能敗車,車,亦能敗騎!」
車、步、騎協同的大陣已成,趙軍開始緩緩朝黔驢技窮的東胡人推進。而北面,在東胡人攪動起來的煙塵背後,在兩千輕騎兵的保護下,一支身披重甲的騎兵也邁著他們沉重的腳步,出現在了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