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3頁
甚至有機會登上君位!
他這次要是跟著陳氏行動,不來這魯國就好了,陳恆代表陳乞對他表達的善意,讓公子陽生心動不已。
一步步踏上河岸,不知何時,青灰色的天空淒淒瀝瀝地下起了小雨,空氣中瀰漫著浮橋殘骸被雨水澆滅後散發的潮濕煙氣。
南方刮來的風吹在臉上,仿佛潮濕的吻,透過縷縷雨絲,齊國的土地已經觸目可及!
「回家了……」這麼多天來,陽生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
然而下一瞬,公子陽生的心涼透了,他站在河灘的沙地上呆若木雞,因為隨著草叢悉悉索索的響動,無數身穿皂衣的人站了起來,一百把弩機指向了他,一支打著玄鳥旗號的龐大軍隊,已然在此恭候多時!
……
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一群趙氏輕兵高高舉著,他們從南邊的河灘過來,舉著的人似乎已經昏迷,也不知是被嚇暈的,還是被打暈的。
一個穿著輕甲的壯漢走在最前面,正是田賁,他臉上沾滿河沙,腰上別著把環首刀,背後背一支強弩,腰帶上還掛著兩個齊人首級,鮮血還在不斷往下滴。他手上則拎著一枚精緻的玉佩,是從俘虜身上拽下來的,一邊甩著,還一邊趾高氣揚的揮手招呼士兵過來觀看他的戰利品。
「田師帥又立大功了!」
周圍擠了一大群湊過來的趙兵和宋兵,不斷發出歡呼聲,他們與田賁相處不像上下級,反倒像江湖朋友,不少人瞅個空子就上去摸一摸那俘虜,驚奇不已,他們從小到大,一般只能「一之日於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卻從未見過真正的公子王孫。
不過今日一見,這位身份尊貴的俘虜除了比他們白淨點外,也沒什麼不同之處嘛,比起將軍的赫赫威儀差遠了。一時間,周圍趙宋兩軍將士齊聲歡叫,齊人俘虜則面如死灰。
「執政在此,不得喧譁,退下,統統退下!」威嚴的聲音響起,一位和公子王孫同樣地位的大貴族在隨從簇擁下走了過來,趙氏輕兵們一撇嘴,只能退到一邊。
來者正是宋國執政樂溷,他本來帥一萬宋軍與趙無恤在鄆城匯合,隨後一同東進,可在抵達汶水,好容易追上齊軍後,卻被指派了一個任務:帶著五千宋軍,在兩千趙氏輕兵引導下渡過汶水,在戰場後方埋伏。
樂溷很樂意承擔這個不用鏖戰的任務,當然,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阻擊有可能從平陰、東阿甚至穆陵過來的齊人援軍。他親自帶著五千宋軍埋伏,防備齊人援兵,引導他渡河的田賁老早就自告奮勇,帶著輕兵去河邊堵截。
但最後樂溷連齊人援軍影都沒看到,只能不甘心地帶人來到河岸,隨即看見了他此生難忘的一幕。
「齊人真崩潰了,竟然打的如此之快,這才打了兩個半時辰啊……」樂溷呆呆望著戰場,南面突然一片驚天動地的嚎叫,齊人開始成規模地逃跑,因為三面有趙軍阻擋,汶水變成了唯一的方向。
他隨即看向得意洋洋的田賁,作為世卿,他對這個粗魯的軍吏很是不喜,奈何此人是趙無恤愛將,據說多次犯了軍中禁令,趙無恤也只是屢屢貶斥,沒有狠心下手殺他,樂溷也只好捏著鼻子與之相處。
更讓他不舒服的是,自己無功而返,田賁那邊卻捉住了不少潰兵,而其中第一個被俘者,就有這個被五花大綁的傢伙。
於是樂溷高傲地指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問道:「此人是誰?」
田賁正開心著,也沒在意樂溷的態度,他蹲下揪起那人的髮髻,露出了一張保養完好卻略顯蒼白的臉:「是齊國的公子,幾年前我曾跟隨將軍擒獲過他!」
「公子陽生!?」樂溷一驚,隨即大喜,西魯的慘狀他也有目睹,趙無恤對這個人恨得直咬牙,如今將其生擒活捉,這可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啊!
樂溷比田賁謹慎多了,他讓十多個齊人俘虜來輪流確認,等到認為萬無一失後才滿意的大笑起來,此戰有了這個特殊的俘虜,也不枉他在這裡蹲了那麼久。
不過他隨即又皺起了眉,因為陽生實在太狼狽了。
「此乃齊國公子,天生貴胄,豈能如此折辱?還不快點鬆綁,給他一身乾淨衣裳,待戰事了解後,我親自帶他去見子泰!」
田賁不樂意地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對牛鈴鐺,對著樂溷晃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他臉上了。
「這可不行,趙軍中有嚴令,誰抓獲的俘虜,就由誰押到軍士師那裡記錄在冊,好方便時候清算功績,執政,你莫不是想要貪吾等的功勞罷!」
第761章 降(上)
「投降?」
聽到這兩個字後,高無邳有些不可思議。
此時距離戰鬥停止,陣線上已經平靜已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在高無邳部落入圈套被殲滅,公子陽生部掉頭逃跑後,齊人兵敗如山倒,早就大勢已去了。
許多齊人沒命地朝汶水跑去,試圖泅渡逃離戰場,可大部分人沒法擠到後面,只能被留在戰場。只過了一刻,他們便發覺自己沒渡河其實是幸運的,汶水對岸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趙軍,數量不少,渡河而去的潰兵半數被俘虜,半數則被活活射死在水中,一時間清澈的汶水變成了赤色……
見後退無路,不斷有零星的小隊齊人來投降,可大部分還是下意識地集中在國夏的中軍周圍。四面都沒出路,三萬齊人竟被兩萬多趙兵包圍,圍在狹小的區域裡,早先保護他們的車壘,如今卻成了趙氏圍困他們的牆垣,弩機和弓矢擺滿木牆,齊人可沒弩砲或投石機將其摧毀,他們在承受趙軍持續不斷的騷擾,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