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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已經從小道往戴邑去了。」樂靈子有些憂心,趙無恤只能如此寬慰他。
宋國內部已經打成了一鍋粥,樂大心控制了蕭邑等東部地區,阻斷了彭城的公室之兵,公子地和公子辰控制了靠近陳國的西南部,南部的皇氏中立觀望。
而向氏兄弟在倉促敗北後,朝宋國北部的鞍邑等地竄逃,準備收拾殘部力圖反撲。那兒靠近魯國、邾國,據說司馬牛還去了曲阜,大概是想向他老師孔子求救,不知道曲阜會作何反應?
還剩下的西北部,則是司城樂氏控制的戴、黃池等邑,也是趙無恤等人的目的地,外迫於鄭、衛,內迫於叛黨,所幸宋國的小冤家曹國這次是站在這邊的。
戴邑在商丘西北百里處,既然人已經救到了一個,騎兵便不必徹夜兼程,沿途也散出斥候,到處尋找可能載有南子的馬車。
在最後一批斥候返回後,趙無恤輕聲向關切的樂靈子通告結果:「還是沒找到。」
樂靈子咬著蒼白的唇:「是我害了南子……」
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她的心卻越來越沉,一路上一直在思索著自己配置那份迷藥時的劑量。過量的毒藥能害死一個人,但少量的毒藥,或許只是在讓她沉睡的同時,拂去她臉上的憂愁和皺紋罷……
她知道南子倔強的性情,怕南子不願讓自己冒險,所以將她藥昏,是藥昏,絕對不會致死,絕對絕對!
趙無恤只能再度寬慰她幾句,繼續上路。
然而直到他們抵達戴邑,南子卻仍舊杳無音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第503章 外援
宋國的地圖形狀像一條金魚,從中線一分為二,魚背在司城樂氏和向氏手中,魚腹則是被「叛軍」掌握。
戴邑司城樂氏的官署內,趙無恤指點著地圖對樂溷說道:「四公子和蕭叔大心的叛軍已經控制了商丘,只有宮城還在國君手裡,可既然國君願意下詔給彼輩,想來也是被控制住了。如今公子地自命為太子,所幸戴邑這邊還有公孫糾,若是叛軍膽敢謀害國君,這邊便能立刻奉他為新君……」
南子依然渺無音訊,但令人驚異的是,與她一起的公孫糾卻被送到了戴邑。這位小公孫暈乎乎的,一問三不知,只記得自己進了地道,剛見點光亮,冒出頭就被擊暈了,再醒來時已經到了戴邑,這讓南子的行蹤再度成迷。
女神失蹤,樂溷頓時神色慌亂,失去了方寸,他本來帶著樂氏族兵去了和鄭國交界的黃池築城防衛,聽聞商丘生變後趕回戴邑。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叛軍到了蒙城後止步不前,司城樂氏的力量在動亂里得到保存,現在還能拉出四五千人來。
可惜的是,七月份本是農民開始收谷的時節,宋國大亂之下,農時卻要耽誤了。
對此趙無恤卻很堅決:「不能耽誤,武卒的騎兵還剩四百餘,可以在南面警戒,舅兄則要在後方組織兵卒收割樂氏六邑的糧食,若是有機會,越過控制線去敵方地域割粟亦可!」
連鳥兒和碩鼠都知道,秋日要儲備過冬的糧食,對於人與人之間的征伐也是一樣的。古人早就說過,不能足糧,則不能足兵,在這場動亂結束時間未知的情況下,保證糧食的收穫和儲藏是首要的事情。或許到了冬天的對峙期,多一石少一石粟米,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樂溷自己沒什麼主見,好在能從善如流,當時間到達八月初時,樂氏各邑的新谷入了倉,還在騎兵掩護下不斷越過控制線去對方領地上奪糧,宋國人稱之為「縱兵掠芻粟」,趙無恤則將這種方式叫做「打草谷」。
小衝突逐漸演變為兵卒拉鋸,但卻一直沒升級為決定勝負的大戰,雙方都很謹慎,都在做春秋時期內亂的既定模式:尋找外援。
……
在軍事地理學上,往往把位於某個作戰地區核心、各方道路交匯的「兵家必爭之地」稱為「樞紐區域」或「鎖鑰地點」。它是交戰雙方對峙爭奪的熱點,其得失對戰爭的結局影響甚大,如果率先控制了這個區域,就會使自己處於有利的地位。
宋國、鄭國,就是這樣的地方。
宋地襟帶河濟,屏蔽淮徐,舟車之所會。商丘為四望平坦之地,車馬通行無阻,所以從古到今自古逐鹿中原,從未有不以宋為腰膂之地的。
鄭、宋兩國不僅地理位置重要,它們的國力在中原諸侯里也是較為強盛的,各有兵車千乘左右,在列國爭霸作戰中投向何方,影響至關重要。春秋幾次重大戰役,如城濮之戰是因為晉、楚爭宋而引起的,而邲之戰、崤之戰、鄢陵之戰則緣於晉與秦、楚爭鄭。至於齊、晉、楚各自出兵伐鄭、伐宋的行動則不勝枚舉。
所以中原諸侯里,就數鄭、宋兩國受列強侵略的次數最多,罹禍最深,是爭霸各方的首要征服對象。究其原因,這兩個國家位於東亞大陸的核心,這便是原罪!
宋國接壤的邦國甚多,牽扯的利害極大,於是一旦內亂,便會吸引無數的覬覦和干涉,他們渴望在宋國扶持親己的力量。
七十年前的魚石之亂,二十年前的華向之亂,都把周邊強國吸引來了,尤其是華向之亂,持續三年,晉、楚、吳、齊、鄭、周室王子朝、曹,各國干涉軍在宋境內打成了一鍋粥。
這一回也不例外,趙無恤這邊自不必說,曹伯帶著報復宋國,無論哪方獲勝都要索取點曹國失地的心思,在趙無恤回歸戴邑後,就派了一師之眾到了邊境,叫囂著要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