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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氏兵推攮下已經鬆散混亂的衛人和宋國叛軍發覺危險來臨,他們轉過身來,匆忙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但防禦已經來不及了,對方速度太快了,像颶風,像閃電!滾滾馬蹄與犀利矛刃瞬息便至!
「殺!」
眨眼間,疾馳如風的騎兵陣列陸續撞到了敵人陣線上,在馬速的加成下,放平的長矛戳透盾牌,戳破甲冑,重重釘到了第一排兵卒身體裡,到處都是青銅與血肉相撞的沉悶聲響,到處都是馬蹄和兵刃衝擊下挑飛的屍體。
這衝擊力應該怎麼形容呢?足以在牆垣上撞開一個洞!
虞喜因為要指揮呼喊,所以在排在第三排衝擊序列里。
他牢牢記著騎兵衝鋒的要義,若不能一次衝擊就擊潰敵陣,則前隊橫過,次隊再沖,再不能入,則後隊如之!
前方一片狼藉,摔倒的馬和死去的人遍地都是。他尋找著目標,鎖定在一個披甲的低級軍吏上,直到最後關頭才放平長矛,用它刺穿了穿鑲釘皮甲的敵人胸膛,並將此人高高提離地面,矛杆隨即砰然斷裂。
「萬勝!」
他興奮不已,扔掉了斷裂的長矛,拔出了為突騎打制新的短兵:鐵殳!縮小了用鐵鑄造的柱狀部分,加長了木柄的鐵殳。
沒錯,從今日起,他們除了弓騎外,又有了一個新的兵種分支:突騎!
「上次在趙丘,吾等連夜趕了近百里路,人乏馬疲,所以效果不佳,今日則不同了,吾等應是百騎走千人,千騎破萬軍的戰場勝負手,不再是純粹的輔助!」
……
這一前一後兩輪衝擊,三百騎兵在一瞬間報銷了兩百餘敵兵,傷和死者一樣多,敵軍的陣線頓時從側面被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當然,他們也付出了幾十匹馬的代價……
但對於一個主帥來說,這區區損失換來一個戰機,是絕對值得的!
陳定國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鼓動樂氏族兵加速推進,敵軍左翼的防線本就是一個漏水的土壩,在公子辰的指揮下勉力支撐,卻突然從後方被撞開了一個大洞,於是樂氏之兵如滔滔洪水,破壩而入。
宋國叛軍還有些發懵,而衛人們則像被滾水澆灌的螞蟻,開始沒命地逃。陣線崩潰了,只有宋國公子辰的大旗在不斷收攏潰兵,逼迫他們再戰。
虞喜謹記趙無恤交待過的突騎戰法,交鋒之始,便以騎隊輕突敵陣,若是沖不動,則立刻撤出去下馬配合友軍步射,擾亂敵陣後上馬再沖。
但如今一次衝擊便能擊垮敵人陣型,則不論眾寡,長驅直入!
兵敗如山倒,敵雖十萬,亦不能支!
一支箭從他臉龐飛過,分不清是己方的還是敵方的,騎從們在他身邊飛馳,手裡的鐵殳砸向每一個經過的敵人。
趙小司寇早就為突騎定製了武器,最初準備採用吳越之地流行的吳鉤,還畫出了另一種類似吳鉤的「彎刀」。但青銅鑄造的兵器無法做太長,且在飛速衝擊中劈砍對手,十次有三次兵器會折斷,這代價太大了,無奈之下,便只好將主意打到桃丘日產百餘斤的鐵上了……
桃丘的鐵已經滿足了春耕和夏作,入秋後便開始製作一些粗糙的鐵兵器,主要是殳、錘這些只需要澆鑄即可的,拎在手裡分量足,依靠飛奔的馬速瞄準敵人要害來上一錘,嘖嘖,那滋味……
但騎兵的損失也不小,一位虞喜的部下騎馬從他身邊跑過,軟綿綿地趴在馬脖子上,一枝長矛插進肚腹,從背後穿出。雖然人是沒救了,但當虞喜看見一名敵方軍吏跑過去要拉住那匹馬的韁繩時,卻腦門一熱,再度衝鋒過去,在他那頂皮質頭盔上狠狠敲了一下。
接下來,虞喜的目標不再是那些抱頭鼠竄的小角色,他們在潰軍中已經很深入了,遙遙望見面前是輛戰車,戰車上立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君子,甲冑漂亮,雕著玄鳥紋,但不知道是熱還是絕望的緣故,銅胄被他捧在手裡,而不是戴在頭上。
虞喜首先想到的是「那紋飾為何和趙氏旗幟頗似」,第二個念頭是「戰場上戈矛無眼,他的胄為何要拿在手裡?」
於是他繼續前行,途中策馬撞倒一個弓箭手,將他開弓欲射的手打折,接著繞過那些自顧不暇的侍從,奔到戰車前。
事情發生突然,眾人只見一道紅光衝來,然後就是更加絢爛的紅——鮮血四濺。
虞喜的大紅馬人立起來,他用盡全身力氣,加上馬的慣性,掄起鐵殳敲向對方的臉,將他腦袋砸得腦漿迸裂!
「公子!」
碰撞的衝擊令虞喜肩膀麻痹,他揮出致命一擊後,隨著馬的慣性往前沖了十餘步,但隨即隱約聽見周圍的人全都在大喊大叫。再回頭,一群人圍在那死者屍身前痛哭不已,公子長公子短的叫個不停,隨後欲過來殺他卻被潰兵阻擋,只能恨恨地朝這邊看了幾眼,折斷幾根箭以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後飛速撤離。
他們走的匆忙,甚至連敵軍左翼的大旗都已被遺忘在爛泥地上,簇擁它的人要麼逃走,要麼死亡。
「了不得,我似乎是殺了個大人物……」虞喜心中竊喜,望著圍攏過來的樂氏兵,僅僅用了兩刻不到,他們便取得了右翼的勝利!
……
隨著己方左翼大旗倒下,游速的心也仿佛被一支矛砰然擊中。
「竟然……潰敗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