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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朝被我閹成了寺人,送回去以後衛侯必定大怒,事到如今,宋衛的聯姻算是徹底告吹了,當年在黃堂里的承諾已經達成。我向公女保證,只要你能幫我維繫樂氏在宋國的地位,讓宋國永不叛趙,我便會將那個秘密牢牢咽到肚子裡,當然,更不會將你當成禮物任意轉贈……」
南子心裡一喜,她蜷縮在趙無恤身前道:「那我若留在宋國,將以何種身份為君子效力呢?」
原本趙無恤還是有幾分猶豫的,但今夜之事讓他下定了決心。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南子尖尖的下巴,它和兩年前一樣潤滑,毫無瑕疵。
「南子,你還是處子麼?」
南子的眼神迷離起來:「君子為何要這麼問?」
盯著南子嫵媚的眼睛,盯著那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趙無恤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是處子麼?」
南子在無恤耳旁吹著氣,靈活的舌頭舔著他的耳垂,現如今肌膚相親,她已經沒了方才的抗拒之心:「當然是,下妾的處子之身一直為君留著,君子要不要親自驗證下?」
蛇蠍美人的誘惑,沒有幾個人承受得住,趙無恤撫著她的發梢輕聲說道:「我信你,既如此,你的歸宿,我便想好了……」
第535章 鬼神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閒。寢成孔安,歸葬景山,湯孫之嗣……」
依禮,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九月二十三這一天,正好是宋公的出殯儀式。
趙無恤身為宋之賓客,樂氏的女婿,也出現在出殯隊伍里。來到春秋後,他對晉、魯的喪葬要經歷得多一些,殷人之喪卻是頭一次遇到。
夏代崇尚黑色,辦喪事入殮都在黃昏,戰車駕以黑馬,祭祀用黑色的犧牲。所以晉國封於大夏之墟,沿用夏禮,因夏俗,晉文公去世時舉國皆黑,這群黑色的哀兵在先軫率領下打了著名的崤之戰,以至於秦人三百年不能東進。
周人雖然自稱夏民,但卻有所不同,他們崇尚赤色,辦喪事入殮都在日出,戰車駕以赤馬,祭祀用赤色的犧牲,尊周禮的魯國亦如是。
殷人則崇尚白色,辦喪事入殮都在正午,戰車駕以白馬,祭祀用白色的犧牲。所以這一天,商丘的卿大夫和城內士人全體素縞。他們正午時分從商丘出發,出揚門,在《商頌·殷武》的伴奏下緩緩向東跋涉,宋公的棺槨盛放在戰車上,駕以四匹白馬,目標正是宋國歷代國君歸葬之所:景山。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望著扶著棺槨,披未縫邊的粗麻深衣,穿著薄薄的葛履徒步前行的南子,一向耿直的司馬耕回頭對趙無恤感慨道:「公女真是純孝啊。」
在外人看來,孝女南子這幾天的表現堪稱完美,她連續幾夜為宋公守靈,她哭泣無時,不相更代,披縗系絰,眼淚從未斷絕,住在靈堂倚廬中,睡在草墊上。再餓也忍著不吃食物,再寒冷也穿著單薄的衣物,所以看上去清減了不少,現如今必須攙扶著棺槨才能起身,由樂靈子在側攙扶才能行走。
趙無恤心中不以為然,且不說這些本就是南子應該承受的,前夜潛入自己居室,與自己整夜同榻而眠,天明前才離去的佳人又是誰?
但他口上卻深以為然,南子能樹立這樣的形象,對趙無恤的計劃有好處。
他朝棺槨另一側的那個麻衣少年努了努嘴說道:「與之相比,新君就做的不盡人意了……」
司馬耕順著趙無恤視線看了過去,臉色頓時就黑了。
在夫差被趙無恤的九十九牢高規格重禮砸暈撤兵後,商丘之困解除,趙無恤和樂氏、皇氏立刻派兵去戴邑將唯一的君位繼承者公孫糾接了來。
公孫糾昨日才馬不停蹄被接到宮中,今天就碰上了出殯,身為新君,先君喪葬是合法登位必經的儀式,他必須以子侄身份出席。但一切都太過倉促,他的小身板撐不起衣冠朝服,只能披著大號的喪服。或許是昨天趕路太過勞累,或許是南子為他突擊喪葬禮儀又熬了一夜,公孫糾扶著棺槨瞌睡連天,頭差點撞到棺材上,引得一旁掌管禮儀的有司連忙咳嗽提醒。
司馬耕作為孔門弟子,對禮儀是極為重視的,公孫糾這頭一天的表現讓他有點失望,不過想想就釋然了,一個十歲的小孩而已,又不是誰都能像晉悼公那樣天縱奇才。能遇上一個中庸之君便不錯了,自己還是不要要求太高,至少要比魯昭公那樣居喪期間面有喜色的傢伙好吧。
但直言不諱的他還是輕輕嘆了口氣:「公孫不如公女遠矣,惜哉,公女不是男兒,否則可為嫡嗣。」
兩人說話間,景山到了,慘白的顏色為樹木凋零的景色蒙上了一層淒涼哀傷。宋人們的神色肅穆起來,這不單單是宋國歷代君主的墓葬,傳說最初的幾代商帝也葬於此地。
隊伍站定了,只有南子和公孫糾扶著棺槨繼續往上,樂氏、皇氏、趙無恤、司馬耕等地位較高的人緊隨其後,而今日儀式的真正主祭人早已到來,在山崗上等著他們。
一位穿著鞠衣,姿容不減當年的中年婦人立於穴前,她穿了一身廣袖長裾的鞠衣,上面唯有玄白二色,簡約又透著神秘。
她是宋國的大巫,是能與鬼神溝通的神人。
殷人尚鬼神,繁瑣的周禮對他們來說只是舶來品,迫於宗周的壓力裱糊在外。但只有巫者才是土生土長,紮根於宋地的東西,上至國君卿大夫,下到黎民百姓無不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