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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蒍善於法度,他所創立的《士蔿之法》,成為晉國後世刑法的模板。
其次,是「被廬之法」。
晉文公重耳回國後,於文公四年,作《被廬之法》。當時晉楚爭霸,勢在必戰,晉文公在被廬檢閱軍隊,制定此法,內容符合禮的要求,被列國稱讚。
還有著名的「趙宣子之法」。
在趙盾執政時,於閱兵儀式「夷之搜」上頒布,十年前趙鞅在民間收集鐵,鑄造了刑鼎,上面就篆刻著《趙宣子之法》,是晉國第一部公之於眾的成文法。
它同時也是趙氏家法,此鼎目前還放在下宮之中,向全體國人公開。雖然一些古板君子,如孔丘,詬病說趙盾執政時「君不君臣不臣」,所以宣子之法是亂法。但在趙無恤看來,比起重俗禮和一套空話的《被廬之法》,要先進許多,當然,很多方面還有待改進。
最後,是「范武子之法」,創建者為士會(范會),范氏始祖,在以上幾項法度中最為成熟和全面。直至到晉悼公時期,仍然要右行辛學習范武子之法,以為國用,這也是晉國目前通用的法度。
恍然之間,又是一陣鐘鳴,到了下課時間。眾子弟起身,如呂行、樂符離等,就直接轉身走了。因為鄧飛只是代為授課的幕僚,並非正式的師、傅,地位不如在場諸子。
鄧飛在案後靜靜地收拾竹卷,臉色不變,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只有無恤和張孟談倆人,才恭敬地向他行學生之禮,又讓他心中略為寬慰。
趙無恤覺得此人還是有些學問的,決定下次前來泮宮,要再帶上束修,補上一份拜師之禮。
走出廳堂後,趙無恤婉拒了魏駒邀請他再次同行,去魏氏府上燕饗的建議。
「世兄好意,無恤心領了,但無恤還要去南市逛逛。」
「南市?」魏駒看向趙無恤的眼神,頓時微變,他不由得懷疑起方才自己對此人的評價,是不是過高了。一個無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再怎麼出色,終究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原來如此,那就告辭了,趙子第一次來新絳,去南市耍耍,也是人之常情……」
魏駒重新將無恤打量了一通,對他的觀感降了一級,從「吾之大敵」降成了「小心即可」。
趙無恤感覺到了魏駒態度的變化,他看著魏駒等人遠去的身影,摸了摸無須的下巴,這話不太對味啊?發生什麼事了?
而張孟談也在一旁,聽了以後,臉色也微微變動,眼中不掩失望。不等趙無恤邀請,他就垂拜告辭而去,不緩不慢地上了自己的馬車,竟是顯得有些疏離,和之前的「親而不附」判若兩人。
趙無恤更是疑惑不解,自己究竟說錯做錯什麼了?
……
第79章 新絳南市
趙無恤對魏、張二人的態度變化大惑不解,卻見黑衣錦服的樂符離單獨留了下來,自告奮勇道:「趙子要去南市,符離可以在前引路。」
他看向趙無恤的眼神,卻是一種「君乃吾輩中人」的興奮。
趙無恤將疑惑吞回了肚子裡,想著乘日頭未落,趕緊去市中辦正事要緊,便道:「那就有勞樂子了。」
樂符離的車駕與無恤並行,他很善於言談,對新絳故舊和近來發生的新鮮事一一道來,跟喜歡聲樂酒食的趙廣德不謀而合,倆人相識恨晚,一路上倒也不無趣。
進城後,沿著南北大道行進了將近一刻,就到了新絳城南。匠人營國,宮城居中偏北,按照前朝後市的規劃,市場一般統一設置在南面,所以無恤以為,應該稱之為南市才對,成鄉國人門,也是這麼稱呼的。
春秋時期,城市的基本結構,是一種嚴密封閉的街區模式。居民區為坊,商業區為市,被嚴格分開,用牆垣各自封閉起來。這就是傳統的市坊制度,直到隋唐之時,才會被打破。
市,古已有之,是伴隨著商品經濟的需求而產生的,趙無恤前段時間讀過的《易·繫辭》中就有「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的記載。
成邑鄉也有市,就如後世農村的「趕集」一樣,在特定的日子裡,如逢三逢六,國野民眾約定俗成,自發聚集,在固定的場所買賣貨物,互通有無。無恤為宰後,在他的支持下,成邑鄉市就越發的熱鬧起來,但人口基數就擺在那裡,還是趕不上他三個哥哥的鄉市繁榮。
下宮則有邑市,要更大一些,但比起新絳大市來說,都只是小蝦米。
「市朝則滿,夕則虛」,市場白天開放,黃昏休閉,時近傍晚,離市場交易結束還有一個時辰,但新絳市場中卻依然熱鬧非凡。
趙無恤放眼望去,只見這裡地方極大,有牆垣,有店鋪,有貨倉,有專門的機構和人管理。
攤位都是小本生意,上面的貨物很是齊全;有店鋪的多是食於官府的官商,鄭衛等地的行商則需要租借位置來進行貿易。時不時有黑衣小冠的市掾官帶著持戈的兵卒,行走於市中巡視、收稅,一切井然有序。
來買東西的人絡繹不絕,不但有新絳國人,還有從外邑、外縣甚至是國外來的。整個市集上叫賣聲不絕於耳,人來人往,喧喧嚷嚷,市道時不時會被堵住。想來最熱鬧的早晨和中午,當和齊國臨淄的「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