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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拉力沒把握好,落到了牆垣上,砸出一個凹痕;有的運氣不錯,正中望樓。
一時間,朝歌城外聲如雷震,石從天降,城中洶洶,無不駭然!
更有幾架投石機皮套內放的是散彈,每塊石頭雖然不大,卻能一次性拋出去十幾枚!其中有的則力度過大,竟然越過了城牆,徑直朝城內飛去!
……
此時此刻,劉香正駕著車,從朝歌東部駛往西南角,途中經過了糧市。
雖然多數老弱婦孺都被驅趕到了淇水以北就食,可城內還剩不少民眾,由於趙軍圍城二十日,沒有其他食物進城,所以糧價已是戰前的十倍,並還在持續上升。家中富庶的人已經囤積了不少粟米,窮苦的人,要麼在糧市間遊走,盤算著偷竊,要麼就悽慘無望地站在城牆下瑟瑟發抖,等待被喊上城扛木搬磚,混一口清粥。
劉香不會憐憫地看這些人哪怕一眼,他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了,戰敗於牧野是大罪,喪邯鄲、范二主於軍中是大罪,若非主君也戰死在外,他現在肯定已經被問責撤職了。
不過中行伯保證過,要是劉香這次守住了朝歌,就替他向范氏的新家主皋夷說項,免他罪過。
過了糧市後,便到了南門,清晨的空氣中錘聲激盪,大批朝歌木匠群聚於此,為城垛加添木板,看上去進展不錯。
劉香恨不得將城牆增高兩倍,加厚三層,好讓他能安全地守到秋收後,那時候北面的援軍將至,知伯肯定會幹涉,說不定齊人已經打到曲阜了!趙軍便不能不退。
然而就在此時,城外和城牆上卻突然響起了一聲聲巨響和人的驚呼。
「出了何事?」
劉香迷惑地抬起頭來,卻見十餘枚黑點越過了城牆,狠狠的從半空中砸落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車隊中!
他來不及反應,親衛卻舉起了盾,但卻沒什麼用。這些從天而落的石球砸中人體的威力絕不是幾兩重的弓箭可比的,哪怕只擦一下,也會骨折筋斷!
只是霎那間,石塊撞擊盾牌的脆響和士卒的慘叫聲就響成了一片,車輿挨了一下後轟然坍塌,馬兒脖頸上中了一枚後四腿跪地,吐出了血沫和內臟碎塊,哀鳴不已,還有好幾人被砸翻在地,不是腦袋開花就是手摺腿斷。
而劉香更是悽慘,有一枚石塊正好砸在他腦袋上,噗哧一下就把他戴著銅胄的頭顱給砸凹陷下去了,他一聲不吭地倒在車中,等動盪結束後親衛趕過來時赫然發現,朝歌司馬已經頭顱迸裂,粉紅的腦漿和血流了一臉,眼看是不活了……
「其實投石機能砸死人的機率很低,還不如一次弓箭齊射,但造成的心理震懾卻是任何武器都不能比擬的……」
趙無恤意氣風發地站在陣前,望著初露鋒芒的「霹靂車」大發神威,不由笑了。他可不知道朝歌司馬運氣如此不好,竟然死在了如此小概率的攻擊中。
公輸班恍然大悟:「原來將軍讓我製作那些類似鬼神模樣的風箏,也是為了打擊敵軍士氣,加上他們從未見過的投石機,城上的兵卒或許真的以為,是鬼神在相助趙軍。」
「不錯,若是換成小城,被投石機來上幾輪,都不必等到圍城者的總攻,經過一陣長時間的轟擊之後就會投降。至於朝歌這種大城,吾等不但要摧毀他們的城門、女牆、望樓,還要砸碎他們抵抗的決心。不出數日,城內就會失去抵抗的信心,到時候再來一次猛地進攻,便有機會破城了!」
在之後的數日裡,趙軍每到白天就會以投石機轟擊朝歌,兩百名有經驗的工匠和五千兵卒、勞役輪班操作五十台投石機,每天都會往城裡投射2000以上的石彈!
石彈准了整整二十天,數量充足,為了確保精度,發射的彈丸必須有著較統一的外形和重量,因此在攻城輜重隊中,石匠就成了重要成員。他們不僅要將石頭打鑿成型,還必須要選出合適的石頭。
木質的城門自然就成了首選的目標,在用散彈逼得城牆上的弓手不敢抬頭後,投石機還能推進到五十餘步外的近距離用幾十斤的重彈上對木門轟擊,雖然射幾十次才能準備中一發……
甚至夜間也會發射以麻布和油脂包裹點燃的「火彈」!即使投射石彈命中重要目標的概率很小,但這樣長時間的「彈幕射擊」也對城內士氣產生了很大影響。
因為劉香的意外身死,朝歌的城防出現了很大的紕漏,這種紕漏就算是中行寅和張柳朔親自登上城頭禦敵也無法彌補。
城頭上的士卒們眼見每日都被石彈轟擊,己方的弓箭卻因為距離不夠射不到敵軍,只能被動挨打,士氣急劇低落。你可以想像,無時無刻都有一塊大石頭砸到自己腦袋上的恐懼。
雖然人力拉拽拋射的準頭不高,但在數量堆積下,城頭還是成了重災區,牆垣上猶如被流星雨轟擊了一般千瘡百孔,只是仗著厚度沒有坍塌、女牆也像是老人殘缺的牙齒、望樓毀了兩座、靠近城牆的房屋垮塌無數。
在這種情況下,那八百白狄人首先拒絕上城,與他們崇拜的「中山神」作戰。甚至還爆發了一場叛亂,被中行寅帶兵平定屠盡後,守卒本身也元氣大傷。
至於那些臨時上城作戰的民眾,每次到牆頭時便瑟瑟發抖,甚至怕得大小便失禁,他們已徹底喪失了抗擊趙軍的勇氣。
中行寅無奈之下,只得召喚所有朝歌城內的范氏家臣、中行軍吏來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