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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氏方面不知道的是,這短短兩年裡,趙氏又採用了一種新的戰場通訊方式:旗語!
這時代雖然也是通過更換旗幟和敲打金鼓來指揮作戰的,但僅僅適用於主帥目光所及的戰場,但在趙無恤的奇思妙想下,卻將旗幟的變幻活學活用,當成大型戰役時指揮的工具。只需要規定一套旗幟語言,比如撤退就用蒼旗,出擊就用赤色旗,原地防禦就掛黃旗,堅持不住就用白色旗,不知敵人狀況用黑旗,需要食物時就揚繪有食菌的旗,需要調集敢死隊時就打出鷹旗,需勇士攻堅時就掛出虎旗……
這些不同顏色和標誌的旗幟又有許多組合,他專門讓人培養了一批譯旗語者,在大本營和惡各駐紮點間,每隔半里設置一個驛站。掌旗者和譯旗者時刻專注相鄰驛站打出的旗號,隨後在指定地點向後方傳遞。如此一來,不用人馬奔波,只靠眼睛,趙無恤的指揮就能越過十餘里的距離,在很短的時間內指揮到各師。
所以與知瑤想像的不同,他在這片戰場上並不是眼前一片戰爭迷霧的瞎子,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前後不需要半刻,田賁就得到了泫氏一路傳來的旗語,得知是「准許出擊」的命令後,他差點跳起來蹦上三蹦,不過又想到之前趙無恤嚴令他的「只許敗不許勝」,否則軍法處置,死也進不了供奉功臣的「雲台」,便又變得興致缺缺了……
他最後急得抓耳撓腮,一拍案幾道:「呸,為了死後能入雲台做英魂,乃公就慫這麼一次!二三子隨我出擊殺賊,能殺多少是多少,鳴金一響,便都給我跑快些!」
……
半個時辰後,「敗了敗了!」的聲音響遍丹水西岸。
與知瑤的所料不差,在他命令士鮒部做出拔營舉動後,趙軍田賁部便氣勢洶洶地渡過丹水衝殺過來打算拔營,然而一刻後,他們卻遭到了側翼梁嬰父部的攻擊,趙兵驚駭之餘,開始一鬨而散,爭先恐後地向後方逃去。
對面這支兵卒用的是鷹旗,被稱之為「輕兵」,象徵如鷹一般迅猛撲擊,然而若折了羽毛,卻只能撲騰著翅膀逃竄。
按照知瑤之前的布置,士鮒部的三千人,還有丹朱嶺側面埋伏的梁嬰父部五千人追著趙氏敗兵渡河,打算奪取長平小村,以此為基地,開始向南席捲,最終將趙軍驅趕到泫氏城下,配合渡過丹水的知氏、魏氏各萬餘人,藉助地勢進攻他們!
一切看上去很順利,士鮒作為范氏僅存的猛將,他坐在戰車上奮矛揮劍,率部向趙氏部署在長平村的營壘。
知瑤已經帶著知氏魏氏各部前進到了丹水邊上,極目遠眺,看到田賁部倉皇逃竄,這些輕兵穿輕甲,腳程驚人,所以逃起來很快,儘管有數百人成為戰場亡魂,但大部分還是逃到了對岸,撤入長平村。隨即,長平村內緩緩開出留守的趙軍,他們布的是武卒傳統的方陣,只可惜本身不是精銳的武卒,所以陣型較為鬆散,且只有兩千餘人,大概是倉促應戰的。
士鮒部作為前鋒很盡責,他駕車揮矛,帶著軍隊撲上去,與趙軍短兵相接,他憋了好幾年了,很需要發泄家主和世子相繼被殺的憤恨。
知瑤等人只驚鴻一瞥地看見士鮒和身邊的范氏死士奔入趙兵陣中的背影,一個接一個地被淹沒其中,到最後,他們只能看見敵我數千兵卒混在一起廝殺,入眼遍是矛起刀舉,入耳皆為呼喊廝殺,人與人拼搏奮戰,長平村到丹水之間這彈丸之地鮮血四濺。
知氏大旗下,知瑤,魏駒,豫讓,范皋夷等人屏息遠觀,一片混亂中,只能看到士鮒的軍旗,在穩穩地朝長平方向前進!
「子魚真不愧是范氏的猛將啊!」
看了一會後,知瑤對旁邊的范皋夷如是說,范皋夷則勉強笑了一笑。
「只怕是趙軍屢戰屢勝,太過驕傲托大了。」
范皋夷是在弟弟個侄子們死光後才撿到范氏家主之位的,可這士鮒一向不聽他的,牢牢將范氏的兵權控制在手,此戰之後,只怕更是壓不服他。
所以范皋夷心裡想著,最好時在大勝趙氏的同時,士鮒也能死在沙場上……
這邊懷有心事的不止范皋夷一人,魏駒看著眼前的廝殺,表面平靜如常,心裡卻波濤洶湧,因為他有些難以判斷,這究竟是士鮒真的勇猛,還是趙軍在故意放水……
他看了一會,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但還是下定了決心,離開他的魏氏本部隊伍前邊,駕車小跑到知瑤的車前,說道:「子玉!長平的趙兵撐不住了,士子的推進如此迅速,看來子玉的計謀成了,吾等也速速跟上罷!乘著趙無恤還沒反應過來,乘著長平這一角防線的崩潰,我軍必能擴大戰果,將趙軍在丹水邊的防線徹底擊潰,再藉助北面山地的地勢優勢,一鼓作氣攻到泫氏下,此戰,必勝!」
這關鍵時刻,魏駒的請戰卻讓知瑤心疑了,他心中想道:「趙軍的戰鬥力極強,與大半個晉國鏖戰三四年,打殘范氏,滅了中行、邯鄲,又擊倒了齊國。就算在太行以西我指揮聯軍打了不少勝仗,但在趙無恤回師後,依舊占不到太多便宜。一貫勇銳的趙軍,今日卻突然如此疲軟,竟被士鮒一次衝擊就能突入心腹。長平的戰鬥,眼看就要以趙兵潰散戰敗結束,就算士鮒勇猛,也不應該勝得這麼輕易,莫非其中有詐?」
一時間,連魏駒的請戰,知瑤也覺得可疑起來,想起此戰前,叔叔知果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