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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無恤感到微微驚訝,覺得除了讓小胖子在庖廚之道上狂奔外,在其他方面,此人還是可以栽培栽培的。
晨學武,暮學文,這也是泮宮中的傳統,所以今晨的課,是劍術。
趙無恤換上了上衣短小而方便活動的玄色劍士服,佩戴自下宮時就一直在用的二尺劍,與趙廣德一起往劍室走去。
劍者,君子武備也,所以防身。因其攜之輕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從西周開始,佩劍成為一種男性貴族的時尚。在晉國,還有過「令吏帶劍」的規定,凡是貴族和官吏必帶劍。
而且,劍不僅僅是禮儀和裝飾,不僅僅是身份和等級的標誌,還是可以殺人的利器。作為在戰場上運用最廣泛的短兵,相應的劍術便應運而生了。
劍室位於桃林之側,和後世霓虹的劍道館有些像,占地並不大,地面鋪著木板,中間空出幾處,可以容納十多人同時對練。當然,用的並非是佩劍,而是木劍或者未開刃的鈍銅劍。
趙無恤剛走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周圍那些手持木劍正在對砍少年紛紛停了下來,把目光投向了他,他們多半是范、中行一黨的大夫子弟。
在靠近側門的位置,縮頭縮腦的樂符離正隔著人群,對趙無恤擠眉弄眼,似乎是想提示他什麼。
無恤有所警覺,剛要轉身,卻發現有一個人,一個消失很久的熟人攔在了他的面前。
……
第92章 劍名獬豸
……
攔住趙無恤去路的,是差點就做了他伴讀的邯鄲稷。
邯鄲稷身穿白色劍士服,頂著那張英俊的臉龐,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趙無恤和趙廣德說道:「二位堂弟,許久不見。」
趙無恤發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劍柄。
「趙稷,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令自己厭惡的稱呼,邯鄲稷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消逝,他側過身道:「並無他意,今日,稷想為堂弟引見兩位泮宮同學,僅此而已。」
他的笑容越發得意,朝一旁挪了半步,露出了身後的視野。
無恤注目看去,只見在大夫子弟們簇擁下,其中央是兩位各自穿著絳色和藍色劍士服的卿子。
邯鄲稷恭敬地朝那絳衣少年伸手介紹道:「這位是吾舅父,上軍佐家的中行子。」
趙無恤回憶著所學的卿族世系,知道此人正是晉卿中行寅之嫡子,中行黑肱。
只見中行黑肱身材矮小,僅僅六尺有餘,唇上有層淡淡的絨毛。其他人的劍士服類似短衣,手臂是赤裸的,或綁著護腕,但他卻著長袖,將兩隻手掩蓋得嚴嚴實實,擁於胸前,也未持木劍。陰冷的目光孰視趙無恤,態度玩味。
趙無恤聽說,黑肱,得名於其胳膊上由肘到肩的黑色胎記,據說那胎記還是一隻中行氏遠祖圖騰「羆」(pi)的形狀,輕易不示於人。
他心中瞭然,自己上次在新絳趙府燕饗上的衝突果然有了後續的反應,邯鄲稷不僅搬到中行氏府上居住,而且如今這態度,是鐵了心要在泮宮中投靠舅家中行氏了。
趙無恤對此,並不感到十分意外,但至此,他便徹底將邯鄲稷視為叛族的敵人。
心裡這麼想著,無恤依然朝中行黑肱微微行了一禮,口稱久仰,一邊分神防備著周圍情況。
出乎他的意料,對方也按規矩還禮,稱他一聲「趙子」,聲音略為陰沉。
這讓趙無恤微微鬆了一口氣,剛才他還一度以為,會來一場前世體育館裡約戰的中學生群毆呢。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畢竟大家都是卿族,是有匪君子,都要講幾分臉面和禮制的。
誰知他一抬頭,卻見人群後邊,縮在牆角的樂符離眼睛嘴巴擠弄得越發誇張,手也開始比劃了起來,居然是要趙無恤快跑的意思。
這又是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大嗓門在他和趙廣德兩人耳邊炸響。
「我就不必介紹了,吾乃范禾,執政次孫!」
卻是那藍色劍士服的卿子說話了,他長得圓頭虎背,眉毛如劍,態度倨傲,目光盛氣凌人,手中握著一把長劍——那可是真正的長劍,無恤目測,至少三尺有餘,楠木劍鞘上雕刻著饕餮紋,獸口含珠,光彩照人。
不待趙無恤回應,他就一手撥開了正欲介紹他的邯鄲稷,和他那把劍一起,大刺刺地站到了無恤的正對面。
「吾聞趙子勇武,曾於林中與黑熊搏鬥,可有此事?」
別人誇讚無恤都是從獲白鹿說起,這獵黑熊一事倒真沒什麼人關注,這范禾莫名其妙地問這麼一句,是要作甚?
正想著要怎麼回答這個跳躍度極大的問題,范禾態度忽然由晴轉陰。
他惡狠狠地說道:「然而趙子恐怕不知,我范氏乃有熊氏子孫,旌旗和戎車上的紋飾,就有黑熊,趙子殺熊,如毀我旌旗、辱我宗廟,故今日禾要試一試趙子的本事,請!」
說罷,他居然就這麼拔劍出鞘了!
青色的金屬光芒閃爍於劍室中,只見范禾手中的劍長達三尺,劍身狹長,劍脊略薄,刺削並重,多飾以銅格。劍柄纏銀絲,柄首是一隻名為獬豸(xiezhi)的怪獸,獸口含玉,造型與劍鞘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把精心鑄造的好劍!
「且慢!」趙無恤只來得及說出這麼兩個字,有邯鄲稷出現,對方要找茬動手,他有點預感。但殺了一頭熊,這又是什麼鬼理由?腦洞真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