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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後,曲阜遙遙在望,子服何介紹道:「曲阜的正式名稱是魯城,所有魯國才以國都為名,城中有阜,委曲長七、八里,故名曲阜。」
趙無恤放眼望去,前方首先是十餘丈寬的城壕,壕中引入了洙水作為護城河,暮色下河水波光粼粼,看起來就象一幅不斷延伸永無止盡的畫卷。護城河內側,魯卒持戈矛巡視在以夯土和磚石築成的五丈巍峨城牆上,而城牆之下,也有一隊衣甲鮮明的士卒們正列隊站於城門兩側。
「有戎車過來了。」
一輛馬車從城下的木橋上開動,迎著無恤的車隊而來,上面飛虎旗幟迎風獵獵飄揚,車輿上一位身穿黑紅相間深衣的高大士人正拭車而望。
趙無恤見狀心中瞭然,而子服何則勃然色變。
他們都沒想到,竟然是陽虎親自前來出迎!
……
PS:孔子的老相識有叫原壤的,也是一個狂狷者,而且做出的事情還更過分。
《禮記·檀弓下》記載,原壤的母親去世了,孔子幫他清洗棺木。原壤噔噔地敲擊著棺木道:「我很久未唱歌抒懷了。」於是唱道:「狸首之斑然,執女手之卷然。」
孔子裝作沒聽見而走開。隨從的弟子問:「夫子不可以使他停止歌唱麼?」孔子道:「據丘所知,未失去的親人才是親人,未失去的老相識才是老相識。」
孔子容忍了原壤的行為,他最討厭的人不是失禮失儀者,而是「鄉愿」之人。
第301章 魯城曲阜
趙無恤讓御者驅車向前,只見陽虎今天穿著紅黑相見的魯縞朝服,他頭戴鶡冠,額頭寬闊,濃眉大目,頷下留有濃濃的虬髯,盡顯陽剛霸道之氣。
無恤暗想,陽虎不愧是以陪臣執國命的人,那份迫人的氣勢十分明顯,如今魯國的政局已經有不穩的傾向了,要想辦法火中取栗,謀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和趙無恤的馬車錯轂而過,陽虎也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天趙無恤穿著傳統的白底玄鳥紋深衣,頭戴玄端,雖然模樣算不上特別俊俏,卻也有自己的氣質,他並不因為年輕就垂首避讓,而是揚眉與陽虎對視。
陽虎暗自想道:「本以為這十五六歲的孺子是憑藉他父親之蔭才在濮北打下兩邑。今日一見,他本人卻也不俗,年紀雖小,卻難掩英氣,我之前向他示好,又邀他入魯卻是做對了。」
「只是這次策命儀式,因為我去了陽關布防的緣故,所以讓柳下季和孟氏鑽了空子,讓子服何為使者。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總之沒有我一句好話,如今可得好好爭取,讓趙無恤正式成為我的黨羽。一方面可以加強我在魯國西鄙的軍力,另一方面可以間接和晉國趙鞅搭上線,得到晉國的支持!」
倆人各有心思,目視片刻後卻一齊笑了起來。
「無恤惶恐,我年紀幼弱,何德何能讓君出迎。」
陽虎大聲說道:「一月前在瓦地與晉國三卿盟會,我對中軍佐風采傾慕不已,現如今又能見到子泰,真是幸甚至哉,怎能不倒履相迎!」
趙無恤則拱手答:「無恤曾聽父親稱讚說魯國陽子乃是盟會上執牛耳之人,入魯之事能成也多虧君前後奔走。以後同為魯臣,還望陽子多多提攜教誨。」
他這一通話,竟然不像趙鞅一樣只把陽虎當成季氏宰,而是儼然以魯國執政待之了,這種態度不由讓陽虎大喜。
寒暄之後,倆人的馬車並駕齊驅而去,陽虎對身為策命使者,行人署司儀下大夫的子服何理都不理,而趙無恤則偏過頭朝子服何報以抱歉的一笑,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
子服何臉色陰晴不定,面對陽虎的權勢和霸道,三桓尚且無可奈何,何況他一孟氏小宗。他只能帶著趙無恤的隨從門跟隨在後,吃著兩人車馬的灰土。
和陽虎的馬車並排而走,趙無恤故意作出一副少年初到異國的觀光客心態四下眺望:「曲阜是少昊氏之墟,嬴姓趙氏的故鄉,此次入城,我可得到豪社和少昊廟祭祀一番。」
陽虎哈哈大笑:「這兩處平日也極為熱鬧,我願代為引領。」
少昊既沒,曲阜成了后羿有窮氏的地盤,在殷商時曾為奄國之地,商奄被征服後,夷人的時代告一段落。
周公長子伯禽被封於此,隨後出擊東夷、淮夷,拓展出了一個泰山以南的大國,是繼齊太公後的東方諸侯之長。有詩為證:「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於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
魯國直到魯桓、莊二公時依然很強大,當是時,號稱「公車千乘,朱英綠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
然而如今的魯國卻沒有以往的輝煌,其他國家軍事實力見漲的時候,魯國卻從千乘之國縮水到了九百乘,向北逼迫於齊國,只能朝東方南方的莒、邾等東夷國家開拓。不過魯軍戰鬥力堪憂,經常被這兩國反擊,又受晉、齊掣肘,所以進展不大,淪落為一個二流國家。
不過魯國雖然落魄了,但魯城外郭給趙無恤的第一印象依然是雄渾大氣,不亞於新絳。
魯城外城平面呈不規則的圓角長方形,東西最長處7里,南北最寬處5里,周長二十餘里。共有城門11座,東、西、北三面各有三門,南面有兩門,每一座雄偉的城門外都設有雉門,一旁還修建了門樓的墩台,防禦十分到位。
城池大門寬,高三丈寬五丈,可以容納趙無恤和陽虎兩輛駟馬戎車並行進入,還能留出一半多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