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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規篤定地說道:「齊國既然已經被攻破,即便能保留社稷,也會被分割開來,若是趙侯願意兌現諾言,讓韓氏也列為諸侯,極有可能會將主君安置在齊國某處。」
「臨淄?濟南?」還不等段規說話,韓虎就自己搖頭否認了:「以趙侯的小器,不可能把這兩處給我,多半是東萊那種地廣人稀,也對他構不成威脅的地方。」
「在海濱為諸侯,也好過在趙國內部為臣子啊……與其常居猛虎之側,不如乘著趙侯還沒有害韓之心,遠遠離開。」段規苦苦相勸,韓虎終於下定決心,再次低下腰,去覲見趙無恤,以求韓氏能從河外的樊籠脫身……
十二月初,韓虎已經啟程上路,而黃池之會的消息,也傳到了陳國……
「胡公、大姬在上,不肖子孫越今日來此,是為了告知先祖一個壞消息。陳公子完的後裔,也就是齊國的陳氏已經滅亡了……」
廣袤的黃淮平原上也是白雪皚皚,陳國都城宛丘昨夜才降過雪,城內行人寥寥,而在的宗廟內,陳侯越卻不畏寒冬,跪拜在陳國始祖陳胡公和大姬二人靈堂前,黯然神傷。
雖然齊國陳氏已與陳國沒有什麼關聯,但畢竟同為媯姓子孫,當年周太史預言說『有媯之後,將育於姜』,陳完的子孫將會在齊國昌大。然而他們卻驟然覆滅,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陳侯不由會想,公室將卑,其宗族枝葉先落,陳國大宗,又能延續多長時日呢?
自從陳侯越繼位以後,陳國的國運就極為不順,夾在吳楚之間,追隨楚國則吳國攻打,投降吳國則楚國來伐。
陳侯越六年(公元前496年),陳站在楚國一邊,和楚聯合滅頓。作為報復,吳王闔閭攻陳,奪三個城邑而歸,陳國只能吃了虧打碎牙齒往肚裡咽。十三年(公元前489年)吳又攻陳,此時夫差勢大,北攬淮土,南收于越,一副要席捲江淮的架勢,楚國也被打得節節敗退,陳國害怕了,便背叛楚國投降吳國。
誰料這次牆頭草陳國卻看走了眼,夫差氣勢洶洶地北上,孰料卻在次年就被趙無恤打得大敗而歸,整個淮北都丟了,越國乘機復國,楚國也攻入淮南,陳國自然也要為自己的背叛遭到報復。
去年,司馬子期再次帥師伐陳,不顧陳侯的求饒,硬是將陳國沙水以南的一半國土強占!如今楚國的兵卒就在宛丘對面駐紮,隨時可以開進城來。
陳侯和陳國的大夫們已經敏感地嗅到了一絲危險,楚國已經有滅陳之心!
說起來,陳國已經被楚國滅過一次了,那還是四十年前,楚靈王派楚公子棄疾滅陳,以棄疾為陳公,駐守陳地,陳君逃奔鄭國,之後得以復國,實屬僥倖。
但這一次,他們恐怕沒那麼幸運了,現在整個陳國都人心惶惶,陳侯自己也是得過且過,做好了來年春天當亡國之君,被楚國放逐於江南雲夢之地的準備了。
當陳侯悵然若失地從宗廟裡出來時,大夫公孫貞和陳侯的親信芋尹蓋正等在外面。
「君上,大喜啊!」一見到陳侯出來,二人就喜形於色地向他道喜。
「陳國都快滅亡了,喜從何來?」陳侯氣不打一出來,自己整天為國運發愁,卻無人能夠分憂。
二人連忙下拜,向他稟報導:「吾等剛剛得知消息,趙侯將於明年元月一日,在黃池會盟諸侯……」
「趙侯會盟諸侯,於寡人何干……」陳侯最初沒有聽清楚,只是習慣性地覺得中原盟會與他們陳國一概沒什麼關係。因為陳國早在百多年前就被楚國從諸夏體系里奪了歸來,納入了楚的封君體系里。作為附庸,北方霸主盟會,陳國得不到楚國允許,是不能參加的。
不過陳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瞪大眼睛對公子貞,芋尹蓋說道:「汝等的意思是,陳國也派人過去?」
公子貞說道:「然也,三年前吳國大敗,楚國乘機進入淮南,王孫勝打算滅亡蔡國,正是趙軍庇護了蔡人,皋鼬之盟時,先君也曾在會盟壇上與趙武侯歃血,如今趙國已經破齊國,儼然是諸夏霸主,能庇護蔡國,就一定能保護陳國!君上若是能親自前往黃池,或許能得到趙侯的憐憫,為陳國擋住楚國的覬覦!」
「這……」陳侯越依然有些猶豫,如今陳國好歹能苟延殘喘,若是他親自北上參加趙國盟會的事叫楚國知道了,或許立刻就要遭到滅頂之災啊。黃池距離陳國僅有十天的路程,來回不麻煩,但其中利弊,他必須考慮清楚。
芋尹蓋見狀,連忙再進一步,勸道:「君上切勿遲疑了!臣聽說,此次黃池盟會的規格直追葵丘、踐土,趙侯將繼承齊桓公、晉文公之霸業,據說,連周天子都要親自去給他致伯呢!」
第1109章 天下無數百年不變之法
「連天子都要去給趙侯捧場,君上名義上還是趙氏的小宗,有何理由不去呢?」
秦國,大鄭宮,初雪從灰濛濛的天空上落下,落到了秦國大庶長子蒲長長的鬍鬚上,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哪些是雪花,哪些是白須……
他此時此刻正站在大鄭宮正殿外,懇求秦伯盤聽從他的意見,去參加「黃池之會」。
「大庶長之言有理,只是……咳咳……」
秦伯盤年紀三十不到,但他自小身體就不太好,此刻站在殿內依舊有些輕微的咳嗽。秦伯夫人連忙拿著狐裘過來給他披上,頗為不滿地對子蒲說道:「君上身體一貫不好,大庶長還強求他去千里之外,這還是忠臣之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