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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恤連忙將一旁的趙廣德撲倒,倆人一同摔下了馬車,滾到土石路面上。
「噗呲!」
他們腳板剛離開車輿,只見開始徐徐加速的駟馬戎車猛地一震,整個車身被那柄短矛的巨力刺穿,又狠狠地插進了輪里,沒入土中。
這一下驚得駟馬跑動起來,邢敖死命控制,才沒讓它們衝下懸崖,但卻也翻了車,橫亘在道路中央,堵得死死的,還好邢敖機靈,死死扳住車欄,才沒有受傷。
「沒事吧!?」無恤用力拍了拍小胖子慘白的臉,讓他回過神來。
「無,無事……」
趙無恤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四周,暫時還沒有鋪天蓋地的箭雨,也沒有數不清的土石砸下,看來這不是大隊埋伏,而是一場……
刺殺!
一擊未中,上面的人是會再接再厲,還是藏匿逃竄?
趙無恤來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車上的弓,抽箭搭弦,瞄準了高高的山崗上。
……
「真可惜,被躲開了。」
身背長劍的少年遺憾地嘆了口氣,後退了兩步,隨時準備從山澗里脫身。
但擲出致命一擊的古冶子卻沒停下,扔出第一柄矛後,他甚至都不觀察結果,就將第二柄握在了手中,再次後退,準備起跑投擲。
「今日之事,若是不能成,冶子當死於此,請劉子先回罷,我縱然未死被俘,也不會吐露半句和范伯有關的事情!」
隨即,他便大步邁動,再次衝刺到了山包的邊緣,手臂猛地擲出,短矛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朝車隊中前方墜去。
這一回,他沒有再選趙無恤,這次的目標,是四輪大車!
趙無恤從山下射來的箭矢晚了一步,直到這時,才命中了古冶子的手背,入皮半寸,一拔就出。
但擲出的短矛,已經命中了目標!
……
「不!」
趙無恤發出了一聲大喊,他射箭的動作已經一蹴而就,但速度依然沒趕上刺客。
那柄短矛已穿入四輪大車中,砰一聲刺透了數層木板,他只是隱約聽到樂靈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隨後是駟馬劇烈的嘶鳴。
「禦敵,禦敵!」
周圍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朝這邊湧來。
然而,因為是在只容一車通過的羊腸道上,隊伍被拉了足足有百餘步長,後面的戈矛手一時半會過不來,前面的路被翻倒的戎車阻斷,騎從們只能下馬將其搬開。
趙無恤雙目皆赤,連忙一邊呼喊著騎從們下馬步行,朝山上射箭,一邊朝身後十多步外的四輪大車趕去。
拉車的馬兒發出了嘶鳴聲,它們已經受驚,開始沒命地往前跑。御戎已經在震動中被甩下了馬車,而失去控制的駟馬正對無恤的方向。
若是不阻攔,就會將車輿甩到山壁上毀掉,或者推著無恤,一起落下懸崖!
「嗖!」趙無恤再次開弓,射殘了驂馬的腿。
後方也射來一箭,中服馬,它無力地跪倒在地,被同伴拖拽著前行,正是虞喜的手筆。
但還有兩匹馬,這時候越發驚慌,拉著馬車沒命地跑,而無恤,已經來不及開弓了。
一個高大的身軀擋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全身甲冑的親衛穆夏,他大吼一聲,從側面一拳下去,竟然將右邊的驂馬直接轟翻在地。而唯一剩下的馬兒力量單薄,拖不動大車,這才停了下來。
趙無恤朝捂著手臂,面色有些痛苦的穆夏點了點頭,扔了弓,拔出腰間的少虡劍,朝大車走去。在一腳踹開已經崩壞的車門前,他還斜眼瞥見,山包上,那個雄壯的刺客已經猛地跳將下來,踩著山石,想下到路面上。
隔著被阻斷的道路,騎從們下馬步行,紛紛朝山上拋灑著箭矢,卻因為心裡慌張,加上角度和視線問題,無一命中。
而後方的徒卒,一時間也趕不過來,所以四輪大車附近,只有十多名親衛甲士,在穆夏率領下嚴陣以待,然而這裡太過狹窄,連列陣都施展不開,只能各自為戰。
駟馬大車的車板壁很厚,尋常強弓頂多只能刺穿了板壁,穿不透數層木板的。但是,那刺客居高臨下,以沉重的全青銅短矛擲下,卻可以!
「靈子?」趙無恤試探著喊了一聲,他嗓子生疼,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如此焦慮和揪心過。
昔日溫馨暖和的車廂已經面目全非,藥罐和暖爐打翻在地,短矛穿了車頂和車的板壁,竟然正插在樂祁的背心上,透體而過,矛尖已露出前胸,正往下滴著鮮血。
而樂靈子,則蜷縮在樂祁的身下,她渾身顫抖,身上血跡點點,卻不是她的血,而是樂祁的。
「君子,父親,父親是為了救我……」她看著鮮血淋漓的父親,推也不是,扶也不是,哭成了淚人。
趙無恤沉默了,可以想見,方才短矛刺入車廂時,樂祁竟然為了保護女兒,將她護在身下,用後背和性命擋住了致命一擊!
「咳咳!」在趙無恤將樂靈子拉出來時,樂祁卻猛地咳嗽了幾聲。原來他並沒有立刻喪命,而是短矛貫穿了肺葉,沒有傷到心臟,但這已經是致命傷,若不把血止住,死去也是瞬息的事情。
而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了親衛的怒喝。
「好賊子!」隨著叫聲,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響,人的痛呼聲,驚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