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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此人也才十五六歲年紀,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趙無恤更加堅定了籠絡的決心,只是,如今算是欠下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債,不好還啊。
一念過後,趙無恤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趙廣德,也將木劍橫於胸前,朝已經廝打成一片的戰局裡衝去,目標直指方才痛下狠手的中行黑肱!
……
三月十五日,北郊的泮宮處傳出了一個大新聞,成了新絳國人們在朝食後津津樂道的事情。
據說今晨,泮宮發生了一場特大鬥毆,五位卿子,二十多個大夫子弟,不知是因何事起了爭端,在劍室內拔劍相向。如此高規格的械鬥,可是晉國歷史上罕有的事情,在場的師、吏們阻止不能,只得向外求援,甚至還驚動了司寇官署的士師。
……
第99章 勇於私鬥
……
等到公族大夫、庶子大夫等人得知消息,趕回去制止時,已經晚了,整個劍室幾乎被掀得底朝天,地板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哀鳴不絕於耳。
好容易讓虎賁將還糾纏在一起的眾少年分開,仔細清點過後,發現有三人重傷,其餘人輕傷。連四位卿子都無一倖免,尤其中行黑肱和范禾傷的最為慘烈,只有未直接參與打鬥的韓氏子毫髮無傷。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次械鬥只是用木劍對打,沒人瘋狂到拔出開刃的青銅劍決死。
沒有死人就好啊,庶子大夫籍秦心有戚戚,尤其是五位卿子,隨便一個出了任何意外,都是無法交代過去的大事,搞不好,還會引起晉國政壇動盪,甚至激起國內戰爭。
他可不知道,最初時,氣急敗壞的范禾的確要拔出那把吳式長劍「獬豸」,去擊殺揍了他一頓的趙無恤。但樂符離認識捧劍的少年劉處父,揪著他恐嚇了一聲,讓對方想想拔劍殺一卿子帶來的後果,謹慎的劉處父居然違了范禾的命令,抱著劍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只是混戰中的一個小插曲,鬥毆被制止後,接下來就要想想如何善後了。
按照晉國刑律,私鬥者要罰為更卒,勞役一月,但在場諸子雖然年紀不大,卻都是晉國卿大夫家的子弟,這種處理方式顯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本應該重懲的首禍者,正是趙、魏、韓、范、中行五家卿子。
公族大夫、庶子大夫、司寇署的士師們沒商量出個結果來,滿臉無奈,對這五人,只能輕拿輕放。於是就決定,先將雙方分開安置,尋了潰創醫來為他們治療包紮,同時供應著酒水飲食。
至於如何處置,還是先去請示了留守都城的知、中行、韓三卿再說吧……
當然,市井匹夫們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這次鬥毆到底誰輸誰贏。關於這一點,傳聞就不太一致了,有說是范、中行兩家子弟把趙魏韓打得潰不成軍,又有說魏韓兩家輕鬆獲勝。
更流行的說法是,趙氏庶子無恤被團團包圍,卻能堅持一刻鐘不敗,並重創多名對手,以一敵十。
對這些個傳言,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只能見仁見智了。
不過,繼「十步之遙趙氏子」「過門不入趙氏子」的綽號後,趙無恤在新絳年輕貴族的圈子裡,又多了一個「以一敵十趙氏子」的稱呼。
……
泮宮中,一處專門為趙、魏、韓三家少年安排的廳堂。
趙無恤正跪坐在內室里,眼睛盯著躺在竹蓆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趙廣德,一名穿著細麻布服飾的潰創醫正在為他檢查身體。
那醫生一會翻一翻趙廣德的眼白查看,不時又為他把脈,搖頭嘆息不已。
趙無恤看著小胖子有些慘白的臉,加上那潰創醫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
他身體前傾,焦急地問道:「醫者,吾弟的傷可有大礙?」
那潰創醫正讓助手掀開趙廣德的頭髮,用針和羊腸線縫合傷口,他頭也不回地說道:「並無大礙,只是頭顱遭遇重擊,破了皮,暫時昏了過去而已,傷口已經縫合,休息幾個時辰,便能醒來,請君子放心。」
「那醫者為何搖頭?」
「我是嘆息卿大夫子弟在這泮宮之中,居然大打出手,做出市井匹夫的勾當來,實在是有辱斯文。有匪君子,貴在忍讓,此次幸虧沒有出人命,還望君子謹記。」
「受教了。」
「小人告退。」說完,他便收拾好木匣,走了。
無恤鬆了口氣,又在裡面守了一會,為趙廣德換了下敷在額頭的熱葛巾,這才起身舒展了下腰肢,這一拉扯,身上的幾處傷口又開始疼了。
方才的混戰中,他朝中行黑肱等人又下了不少狠手,可自己身上也挨了幾下。打完架後,就忙著照看趙廣德,連傷口都沒顧上包紮,這會,還得出去處理一下。
走出室外,卻見魏韓之黨的眾少年圍坐於蒲蓆之上,交杯接盞。他們畢竟比對方少了幾人,所以無人不掛彩,初時覺得疼痛難忍,此時喝了幾口酒,膽氣橫生,便相互炫耀起自己的傷口來,眉飛色舞,仿佛這是貴重的玉組佩一般。
他們還在討論,在他們到達劍室前,趙無恤是如何在十多人圍攻下,堅持一刻鐘而不倒,還能重創對方數人的。
趙無恤輕咳一聲後,眾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在對他行注目禮一般,其中意味不一。
春秋貴族尚武,少年人性情好鬥,佩服打架厲害的壯士。這一點上,無論前世今生,無論是春秋還是現代,都沒什麼太大區別,這就是人類尊崇強者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