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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器物也被趙無恤冠以了特有的名號。
成窯!成瓷!
他相信,這兩個名字必然會在後世被無數遍傳頌,說不定,自己手中的這幾件東西,在千年後就能抄到幾億高價,或作為國寶珍藏。
無恤滿意地撫摸著那兩頭精美的瓷鹿和瓷枕,讓人將其實以稻草,再裹一層軟皮,小心搬到輜車上,放在竹筐里。他要將其帶去下宮,贈予姐姐季嬴和樂靈子,作為謝禮。
再過幾天,就是秋祭,他進入虒祁宮正式成為國君助祭的日子。而且這次進宮,他還要陪同樂靈子,去探望已經被囚禁了將近一年的樂祁。
第167章 子貢的抉擇
「孔丘之徒?就是那個在曲阜私立學舍沽名釣譽,收徒三百廣布黨羽,還曾於十多年前誹謗余鑄刑鼎,妄言我晉國將亡的魯人孔丘?」
到了當日晚些時候,依然是下宮側殿,趙鞅和無恤父子相對,一坐於案後,一站於案前,趙鞅面有慍色,趙無恤則只能尷尬地笑笑。
原本,按照子貢的設想,打贏這場因為范氏之賈捲入麥粉市場,而引發的貨殖戰爭,其實並非難事。但以一鄉之力,敵對范氏整個匠作坊,自然是不可能的,必須藉助無恤背後的力量,下宮!
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要經過家主趙鞅的首肯和支持,所以趙無恤帶著子貢趕到下宮後,先入殿內,將他的建議,向趙鞅做了簡略匯報。
和無恤猜測的沒錯,護短的趙鞅聽聞自家兒子那極其賺錢的產業,遭到了范氏橫插一腳,頓時就怒了,對於這種情況,他就四個字。
「何懼之有!?」
為這件事情定了基調後,趙鞅也好奇起來,如此計謀和眼光,是何人想出來的?一問之下,才知道謀主子貢竟然是孔丘的弟子。
「一鄉鄙狂士爾!」
這就是趙鞅對孔丘的評價。
趙無恤只得輕咳一聲,眼觀鼻鼻觀心,不做評價。萬幸,趙鞅現在還沒像歷史上那樣,必殺孔丘而後快,而孔子對趙氏也尚未路人轉黑。
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這兩個人遲早會成冤家,此生還是別見面的好。
帶著對孔丘的不滿,趙鞅還將趙無恤訓了一通,讓他對名為端木賜的衛商,用則用之,但切勿受其影響,沾染了孔門迂腐之學說。
趙無恤心中暗暗叫苦,卻只能唯唯應諾。最後,趙鞅提出要見子貢一面,考校考校他,看看是否也像孔丘一般,是個只會誇誇其談之輩。
於是,無恤就只能站在殿外,等待子貢出來。
「不好!」
過了一會後,他才暗道一聲不妙,引得門口兩名甲冑在身,看守劍架的趙氏黑衣衛士面面相覷,不知道小君子這是作甚。
經過大半年的相處和觀察,結合所知道的歷史,無恤清楚,趙鞅此人有積極進取、強勁堅韌的特點。但有時則表現為霸道、衝動和多變,這也是他性格上的嚴重缺陷。
但趙鞅還有一個最突出的優點,使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上述缺陷,那就是尚賢。
老邁的叔向,鄭國的子大叔,睿智的太史墨,還有眾多出身或低賤,或高貴的家臣。只要遇見德高望重或者才學突出的賢能之人,趙鞅總願意真誠請教,也往往能虛心接受勸勉,無論什麼場合、無論什麼事情。
這一點在此時的晉國六卿中是極其突出的,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這樣的胸懷,或許就是他日後廣納賢才,成為一代雄主的原因所在。
無恤想起趙鞅這愛才如命的性格,萬一和子貢看對眼了,難保就會下大本錢,徵召他為家臣,那該如何是好?到那時,他恭賀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在焦心地等待了一刻後,子貢終於出來了。
趙無恤故作微笑地迎了上去,親切地問道:「子貢,與吾父談得如何?」
子貢朝無恤行禮,身為一普通商賈,面見一國卿士,而且還是趙鞅這種虎一般的性格,帶著刁難的心思,他此時卻依然面不改色。
「還得多謝君子前些日子贈予的《絕秦書》,賜的辯才倒是好了不少,至少沒有讓上軍將覺得,我是一誇誇其談之輩,只不過……」
「只不過如何?」無恤有些急切。
子貢說道:「只不過上軍將突然問賜,作為一商賈是不是太過屈才了,願不願意為趙氏家臣,上軍將會委以我上計吏,或倉吏之職,以上賓之禮待之!」
趙無恤暗道不妙,趙鞅果然下手了,這便宜老爹,連兒子的牆角都要挖。雖然左右都是為趙氏效命,但終歸讓無恤心裡不太舒服。
他面容故作淡定地問道:「這豈不是好事麼?子貢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子貢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讓無恤琢磨不透。
原來,方才子貢剛剛脫下鞋履,著足衣入了殿門,趙鞅就坐於案後,虎目圓瞪地質問他:「孔子為人如何!?」
子貢恭敬地對答道:「賜不能識也。」
趙鞅不悅,拍案而起,追問子貢道:「余聽聞,你乃孔子之徒,事孔子數年,常常朝夕相處,侍奉身側。現如今余問其人如何,你卻說『不能識』,何也?你言之不實,是在誆騙余,還有餘子無恤乎?」
子貢淡然笑道:「上軍將有所不知,賜在夫子處學習,好比饑渴的人飲於江海,喝到腹中知足就停下了。我的夫子智慧和仁德寬廣如同江海,賜一個在海邊望之不及,飲之不竭的俗人,就算服侍他幾十年,也只能窺其一隅,如何敢說識之?那才是誆騙上軍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