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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恤有些後怕:「真是好險,若是我遲來一兩天,說不定他就打進城去了。不過柳下跖眼看勝利在望,卻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必心中很是不甘罷!」
就在這時,不遠處闞城上嘈亂聲起,卻是城上發現了趙無恤這數千兵卒。他們來的急,並未掩飾行蹤,光是腳步聲和揚起的塵埃就足以驚動城頭如驚弓之鳥般的邑卒了。
「看著不像是盜寇,是援軍,援軍到了!」就著晨曦看清來者甲冑鮮明,還舉著魯國旗幟,闞城牆垣上疲憊不已的軍民們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子有,你帶著魯城徵召來的國人,隨我去城下與闞城官吏知會一聲!」
趙無恤帶著冉求走到了橫七豎八躺著些盜寇屍體的闞城下,抬頭遙見一個高冠黑衣的官吏登上了城樓,七八個披甲的武士簇擁從行。
那官吏顫顫巍巍地在牆上呼喊道:「鄙人闞城宰,不知來者是哪位大夫?」
趙無恤讓人大聲喊話:
「魯國小司寇!」
「鄆城、廩丘、甄三邑封君!」
「中大夫趙無恤是也!」
回音陣陣,牆頭的闞城宰和司馬等人聞之咋舌不已,趙無恤雖然看起來年輕,但官職名分比他們來說高了不知幾重。他們在盜寇圍城前並未聽說這位晉國來的卿子加了中大夫和小司寇的爵位、職守,但如今見旗幟、符節都沒問題,便立即開門,下拜頓首相迎。
「多謝司寇解救闞城之圍,雖然城中一日三驚,但先君宗廟和陵寢安好無損,請司寇巡檢。」
「且不急,二子先將盜寇的行蹤與我分說。」
簡單地問了幾句後,趙無恤方知,盜寇昨晚連夜攻城,聲勢極大,但今晨卻乘著外頭起霧撤得飛快。
無恤惋惜地想道:「盜寇接連猛攻闞城多日,城內守軍早就疲憊不堪,昨天盜跖應該是虛張聲勢加強攻勢,所以守軍根本沒有想到盜寇居然突然撤退,因此無備。」
驟然撤軍是很容易出亂子的,別說缺乏訓練的盜寇,就是平日常有訓練的晉國六卿族兵,如果在撤退時忽然受到攻擊也會三軍大亂。城中若能有個果斷敢為之人及時發現盜寇撤退,出城銜其尾而擊之,拖到武卒到來,必能取得一場大勝!
就在這時,有個以前做過獵戶,會追蹤之術的輕騎士來回報:「司寇,小人檢查過了,一些窩棚外的坑灰還是熱乎的,腳印還很新鮮,想必群盜剛走不久!」
闞城司馬也過來提供了一條信息:盜寇的聲息直到兩刻前才完全平息,想來才離開了數里,竟是和趙無恤的武卒驚險地錯過了。
聞言後,無恤立刻下令:「善!全軍轉向,重新列隊,準備追擊!」
雖然不想和盜跖死磕,但趙無恤也不願意他太過強大,想乘這次狡兔出窟的機會把他打疼,打怕,打得以後路過自家封地都要繞道!儘管孫子有「窮寇勿追」的說法,也就是說不追無路可走的敵人,以免敵人情急反撲,造成自己的損失。
但盜跖等人卻是歸巢之賊,劫掠的糧食、錢帛、婦女都要運走,戰鬥力便打了折扣,所以趙無恤才想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第346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下)
急行軍追擊的話,就不用帶累贅的雜兵了,反正他們走了三十里後也有些累了。於是無恤讓冉求留下,帶著眾人幫助邑卒清理城外凌亂的戰場,同時防備這是盜寇的誘敵之計,突然殺個回馬槍。
他率部往西邊去,往前又行了兩三里,路邊碰上了虞喜派來通報敵情的幾個輕騎士。
有騎兵就是方便,以往每次野外作戰,武卒眼睛、耳朵、腿腳都能比敵方長一倍。無恤召他們近前,問道:「可見著賊人的蹤跡了?」
「見著了,我部追擊至此,望見了盜寇殿後的部隊,虞卒長命我等回來給司寇指路,他自帶四五十騎追上去了。」
「盜寇去往何處?」
這幾個兵卒指向西南邊:「盜寇殿後的部隊一路向西南逃去!」
武卒們呼赫呼赫地喘著氣,又往西南走了十餘里,一路上在田野間,水窪邊偶爾見到慘死路邊的盜寇屍體。間或有匹中箭的死馬,乃至於受傷的墜馬的輕騎士,他們蹲在被遺棄的輜重大車,或者漏了一地的錢帛粟米、相互抱著縮成一團的被擄婦女旁等待。
這應該是虞喜追擊的戰果了,盜寇雖然幸運地和武卒主力擦肩而過,卻也走的倉促,一路上不斷在遺棄戰利品。或許也是盜跖的計策,想延緩追兵的速度,誰料趙無恤手下的武卒因為紀律極嚴,待遇也好,誰也不敢低頭拾撿,自然有專人收攏。
到了這時,趙無恤等人也能聽到水聲嘩嘩,人聲鼎沸了。
靠近一看,卻見水中如同沸騰的鍋一般,擠了數百名正在渡河的盜寇。虞喜的騎兵卒正駐馬河岸,朝水中不斷射箭,中者發出了慘叫和驚呼,這簡直是一邊倒的屠殺,想要轉身抵抗的走不了幾步就中箭身亡,河水漸漸被染紅。
此水寬約十丈,河流不湍急也不深,人馬完全可以徒步渡過,趙無恤便讓武卒從兩邊渡河夾擊,將這兩三百盜寇盡數殺傷俘虜。
趙無恤收起弓,對打馬過來稟報的虞喜道:「殿後的賊兵就這麼多麼?」
虞喜滿臉興奮,這種追亡逐北的打法是他最喜歡,也是最輕鬆的。
「下臣來得晚,沒能看到盜寇那支先走的偏師,也沒能咬住殿後的兩三千人賊人,只抓住了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