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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建議卻被范嘉否決了。
「不,吾等繼續前行!」
從豫讓透露的信息看,趙無恤也不知道今夜會有一場突襲,只是碰巧回來,在山下撞上了。雖然他手下的精卒撐到援軍到來,擊潰了百餘盜寇,但那不過是今夜兵力的十五分之一,而且,范、中行兩家的身份應該還未暴露。
「中行子,你如何看?」
范、中行的兩位君子是合作關係,地位相當,互不統屬。但對戰陣之事,還是從小受中行氏尚武傳統影響的中行黑肱更精通一些。所以范嘉也願意徵求下他的意見。
中行黑肱沉吟片刻後道:「吾贊同范子之言,這山都已經爬了一半,若是撤退,必將士氣大傷,徒叫那庶子笑話。反正吾等行蹤已經暴露,索性舉火明號,讓兵卒們加速前行,將鄉邑包圍。再過上一會,待我家的戎奴狐嬰也趕到後,便前後合圍,連夜強攻,爭取在天明之前,拔之!」
……
而另一邊,趙無恤一行人,也從一片狼藉的衝突地點,回到了成鄉。
幾個月前那次趙氏諸子內鬥,成鄉的基礎建設尚未完成,還有不少缺口道路,所以能讓人輕易進入。
現如今,在趙無恤「亡羊補牢」的治理思路下,原本七里分離的成鄉,已經被一道一人半高的夯土邑牆圍了起來,成了一個封閉式的小邑。
邑牆的缺口都被堵上了,一共開了前後兩道大門,對應山陽山陰兩條道路。
無恤他們從南邊來,所以進的是山陽門。
早在幾天前讓邢敖回來報信後,羊舌戎知道新絳周邊的氣氛已經緊張了起來,說不準就會開戰,所以便開始做防禦準備。如今門外數十步的道路上,都扎著些三角形的木柵,挖有阻止戰車衝陷的溝壑。
大門是木工用兩塊結實而厚重的木料做成的,以銅柳裝釘,旁邊由山石堆砌加固,縫裡灌了粟米湯凝固。
門上面則是硬山式的望樓,可以容五人站在上面,朝下射箭和眺望。兩邊延伸出去的牆垣,還各自有一個木製的望樓,和門樓一起,形成了三個可以互為犄角的制高點。
現如今,只見漆黑色的大門緊閉,徹夜不熄滅的火把在望樓上熊熊燃燒,映照出了門前數丈的距離。值夜的鄉卒瞧見有人過來,便敲起了手邊的銅鑼,提醒牆後抱著矛休息的兵卒警覺,同時大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是吾等!君子也回來了!」穆夏扯著大嗓門喊了一聲,隨即走過去讓人看清了自己的面容,還有出來時帶著的桑木符令。
「真的是君子!快快開門。」這次說話的人,是鄉司馬羊舌戎,幾刻前,前來巡視的他聽到南邊有人馬嘶鳴聲,想到趙無恤今夜將歸,他便毅然派出了穆夏等人前去接應。
隨後,他就一直蹲在望樓上,不安地眺望等待。
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眾人魚貫而入。
羊舌戎披甲戴胄,扶著短劍,忙不迭地下瞭望樓,前來迎接。
卻見除了親衛兩和材士兩還全須全尾外,趙無恤和帶去下宮的徒卒們竟人人帶傷,看樣子還折損了幾人。那些拴著草繩,被死死盯著的,則是俘虜的盜寇。
夜路不好走,輕騎士們的馬匹也損失了三分之一,還能走動的,就儘量牽了回來,走不動的,就只能讓騎士們自己含著淚將其就地殺了。
等人全部進入之後,聽聞消息後前來門邊等候的竇彭祖、成巫、計僑等鄉吏也圍了過來。卻正好看見王孫期昏迷,田賁渾身是血,而騎吏虞喜,更是不見蹤影。
羊舌戎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心想難道虞喜死難?他也不敢直接問,目光在那些用馬駝著、人抬著的屍體臉上掃視。
竇彭祖也是擔心得不得了,前段時間,趙無恤才為虞喜向竇彭祖說媒,要虞喜娶竇彭祖的女兒。
竇彭祖見君子對自家閨女沒興趣,縱然有些失望,但也對虞喜十分滿意。在成鄉,是個人都能看出君子對輕騎士的重視,虞喜雖然出身低微,卻是君子的第一批親信,身為騎吏,日後前途無量,他自然喜滋滋地答應了。
這也是趙無恤的勢力作為「外來戶」,與成鄉土著氏族的一場政治聯姻。在開了這個頭後,下宮趙兵也頗有迎娶了成鄉國人女子的,一時間,雙方關係聯接將更加緊密。
趙無恤先對羊舌戎粗略講了方才發生的戰鬥,隨後才對他們說道:「虞喜無事,只是我另有安排。」
羊舌戎暗自咋舌,在得知了方才以一敵十的險象後,他才明白放在下宮也能冠絕師旅的成鄉悍卒們,為何會有折損。接下來,還要面對多達一千多人的盜寇,他一時間又是為趙無恤歸來暗道僥倖,又是為發愁如何應對而滿頭大汗。
趙無恤見人已經齊了,便冷靜地下達著命令:「鄉三老,速速將方才戰鬥里的傷者,安置到鄉寺之中,親自為其醫治。」
「鄉司徒,帶著人告知全鄉,今夜有盜!凡是能拿武器的男子,統統要徵召集合,按氏族和什伍分編,發放府庫中的武器。而青壯女子,也要守好家門,膽大不怕血的,就叫到鄉寺里照顧傷員。」
「鄉司馬,前門有盜寇四百餘,由你來指揮,而後門,則由我親自去守備!」
進入鄉邑後,他讓穆夏打斷了那個戎人首領的小腿骨,在他驚懼疼痛之餘,又細細審問了一遍,得知從山後摸上來的敵人,確實有「一千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