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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急匆匆奔上了城牆,南波將軍飛速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回首望去。
平日裡總是一副風度翩翩書生模樣的足利義教這個時候卻滿臉驚恐,看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話都說的顫抖了起來。
「將軍,明人竟然如此狠辣,把整個大阪都燒了……現在,我們只能撤退了!」
南波看著他慘笑道:「將軍……你回到京都仍是將軍,可是我若失去了大阪,又能算什麼將軍了呢!」
「留的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將軍你只要還有手下這一千武士,數千民壯,即使到了京都,胞兄依舊會重用你。」
南波嘆道:「此次大明大軍來襲,據聞還是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太孫領軍,你認為他們的目標只是大阪嗎?如果他們的目標是京都,又該逃往何方?」
足利義教啊了一聲,說道:「他們不敢……的,戰線拉的越長,對他們就越不利。」
南波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下午,大明就已經奪取了藏在上游三十里的河船,有了這些船,他們就能直接逆水抵達京都。請問,我們有什麼辦法對付大明的火器呢?」
足利義教還是剛知道這個消息,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埋怨南波封閉這個消息,被驚嚇住了。
京都距離大海也不過區區八十里,若是大明真的攻打京都,再多的人也抵擋不了大明的火器啊。
這一刻,足利義教都不想逃回京都了,而是想要找一個山林隱匿起來。
不過這個念頭隨後就打消了,回到京都他還是室町幕府四代將軍的弟弟,逃進山林里,他就什麼也不是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南波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撤吧,再晚,大火燒過來,想逃都逃不了。」
漫天的小雨雖然阻止不了大火的燃燒,但是的確對大明的戰鬥力形成了巨大的影響。
雖然大明的火器大部分已經從火繩槍改成了燧發槍,但是火藥帽的防雨效果並不好,這種雨容易導致火槍打不響,減弱了超過一半的戰鬥力。
所以原本大明本來準備埋伏几千人,就能封鎖倭人的退路,現在卻不得不派出了將近三萬人。
而且在這種雨夜,朱瞻基他們也不願意因為多殺一點人,就讓自己遭受巨大損失,所以即使是攔截,也是主要以騷擾為主。
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讓對手不能帶著財貨逃走。
仗要打,還要打勝仗。錢也要賺,還要賺大錢。
掙了面子,丟了里子的事兒,朱瞻基才不會做。
對於倭人來說,應永二十三年五月初一這一夜,是日本歷史上最悲慘的一夜。
一場熊熊的大火將這個有著一千年歷史的最大城市,變成了一片廢墟。除了被城牆保護著的內城,整個城市幾乎化為灰燼。
而城市的守護者,大將軍南波,則在逃亡途中,中了一槍,雖然當時只是手臂中槍,但是鉛彈加上淋雨,讓他隨後發起了高燒。
僅僅四天之後,他就因為感染風邪,死在了奈良若草山的山林之間。
而在他死的時候,他手下的一千多武士,數千民壯,只剩了不到千人。
隨後,這數百人有些被其他大名和將軍收攏,大部分卻逃的更遠,不願再面對兇狠的明人。
而就在五月初五這一天,一座高達二十米的巨型京觀被建成於淀川河畔。這座京觀,光是人頭就用了五千有餘,數月之內,腐臭味都沒有消散。
沒有被運出大阪的大量物資,原本被南波收進了內城,想要成為抵抗明軍的物資。
他原本以為這場大火會將一切化為烏有,但是小雨和城牆阻擋了火勢,讓大明獲得了無數的物資。
這裡是整個日本的物資集散中心,在被明兵封鎖了海域之後,只有小部分物資從陸路運了出去。
最後,便宜了明人。
大阪不僅是日本的物資集散中心,同時也是京都的門戶。因為富足,也有著日本最強大的武士集團,誰也沒有想到,這座城市僅僅兩天,就被完全燒毀。
這種結局也讓無數的將軍和大名為之膽寒,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才能對抗明人的火器。
火銃他們也有,但是製造艱難,一個熟練的鐵匠也要用三五日的時間,才能打造出一根槍管,而且還容易炸膛。
他們不知道的是,日本出產的鋼鐵含碳量較高,那種倭刀需要千錘百鍊,槍管想要堅固,同樣需要除碳。
整個日本都陷入了一種無力感,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來對付大明的火器。
足利義持這個時候感到了後悔,後悔沒有繼續走自己父親的老路,與大明合作。
不過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的父親最後想要他的弟弟足利義嗣繼承將軍的位置,他就只能籠絡與他父親對立的一幫人來鞏固權力。
而這些人,他們大部分都是與大明作對的。
足利義教逃回京都的時候,愕然發現,原本安靜祥和的京都,竟然在明人還沒有打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亂了起來。
就在大明艦隊出現在大阪海域的這一天,在八十里外的京都,北山院日野康子以親子足利義嗣的名義,聯合足利滿隆掀起了反對自己繼子同時也是妹夫足利義持的戰爭。
足利家族與日野家族的淵源頗深,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堆糊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