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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西征回來,這幾日一直比較新奇,但是新奇,也代表這個朝廷不再是他熟悉的朝廷了。
看到那些大臣現在都臣服於自己的孫子,他們之間的默契比自己更多,朱棣的心裡有欣慰,也有失落。
他不行脫離權力的中心,就在方才,也因為那些使節的跪拜顯得格外滿足。
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反而成為了不穩定因素。
那些大臣們不知道該聽誰的,那些武將們不知道該聽誰的,這是很大的問題。
朱棣也相信,今日錦衣衛針對朱瞻埈,並不是朱瞻基的意思,這是朝廷大臣們自己的選擇。
但是如果繼續這樣糊弄下去,只會讓人心動盪不安。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去說,按照你自己的意思來處理。然後,朕才有話說。」
說完,他伸手將朱瞻基拉上了龍椅,自己站起了身,雙手背在身後,走到了護欄的前方,俯視著全場的文武大臣們。
朱瞻基坐上龍椅,面向全場沉聲說道:「孤身為監國太孫,身負社稷大任,故此脫離喪服制度,只以大明律,服喪四十九日。瞻埈身為孤之弟,年紀輕輕,新婚燕爾,又有孤這個不稱職的長兄為樣,故此,不該盡責於他。」
朱瞻埈和朱瞻墉他們這一批弟弟是永樂十八年秋,秋闈之後成婚。身為皇室的第三代,朱棣沒有發話,也不能封爵,他們仍然只能作為閒人生活在宮裡。
成婚半年,朱高熾去世,他們就不能與妻子同房。這對年輕人來說,是很難忍受的。
朱瞻基又道:「瞻埈此事,非國事,當以宗法規矩懲處,此事今後休再提議。」
場內一陣吸氣聲,現在所有大臣都有些搞不清楚朱瞻基的態度,朱瞻基不讓再提,可是此事已經掀開了蓋子,又該如何平息呢?
眾人看著站在欄杆旁邊,虎視眈眈的朱棣,沒有人敢隨便議論,想要看看朱棣是什麼態度。
朱棣對朱瞻基這樣的處理是不太滿意的,不過他也知道朱瞻基的難為,他總不能一下子把所有向著他的大臣都痛斥一番。
他一擺衣袖,湊到擴音器的銅管旁邊,大聲道:「朕叱吒四海,揚威八荒,豈會因蠅營狗苟之事與愛孫相爭!朕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朕也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朕今日只有一句話想要說:待秋冬之際,尋一黃道吉日,朕要禪位太孫!」
此語一出,登時全場譁然,就連朱瞻基也愣在了那裡。
而主席台上,面前有空地的大小九卿,已經全部出列,跪倒在了主席台上。
第一三八章 推讓
當探訪東洲的艦隊返回大明,首先得到的消息就是皇帝陛下欲禪位給太孫的消息。
在泉州的時候,艦隊就已經感受到了如今的大明,陷入了一種凝固一般的氣氛中。
從東洲回來的艦隊雖然自認功勳卓著,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敢張揚,從泉州開始,艦隊主帥候顯與副帥易信就給整個艦隊下令,保持低調。
原本,他們準備將所有艦隊直接帶回應天府再解散,但是經過商議,除了第一艦隊,其他各支艦隊的軍士,只帶代表返回應天府。
在這樣敏感的時期,如果他們張揚地大張旗鼓地返回應天府,很有可能會成為打破僵局的靶子。
這個時候,還是低調一點好啊。
要不是身負聖命,易信這個時候甚至想要直接返回膠州灣,遠離這個漩渦中心。
雖然朱棣這個大帝嘴上說要禪位,但是哪個敢迎合?對這個帝王的殺戮之心,沒有任何人敢忘懷。
假如他只是試探,這個時候卻湊上去,誅九族都有很大可能。
船到寧波,第二艦隊的大部分將士就與大軍分道揚鑣,返回山東沿海。
到了蘇州劉家港,大部分貨船也暫時在這裡停留,只有第一艦隊四千人,其他代表六千人,攜帶各族將近一萬人返回。
這兩萬人的陣勢,已經是精簡的不能再少了。
相比大明將士的戰戰兢兢,來自東洲的一萬各族代表,還有那些將士帶回來的女人們,卻充滿激動地觀察著這個繁華的國度。
東南一帶,本來就是大明富足之地。特別是近些年的南洋貿易,日本貿易大發展,東南沿海各處無不繁花似錦。
來自東洲的土著們看到那些一眼望不到邊的城市,看到那些阡陌縱橫的村落,還有那長江邊密密麻麻的水車,無不視為神跡。
在劉家港短暫停留的時候,候顯和易信終於從各個渠道了解到了應天府最近的局勢。
雖然皇上說要禪位,但是現在滿朝大臣和太孫殿下卻極力阻止。
如今皇上已經兩次自發禪位詔書,但是都被蹇義以及內閣封駁。
太孫也兩次跪拜在謹身殿外,懇請皇上親政,但是卻都被皇上拒絕。
這些日子,除了太子下葬,朱棣出了一次謹身殿。其他時間,他不是在後宮看戲,就是在謹身殿召見一眾老臣。
皇上不肯親政,太孫不肯處政,如今朝堂事務已經堆積了大半個月沒有處理。
不過,軍隊局勢非常穩定,因為皇上不肯親政,整個朝堂反而非常平穩。
候顯很清楚,如果皇上親政,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國不可無主,卻更不能有兩主啊!
候顯心又憂慮,但是易信卻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