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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靜地說道:「殿下既然不願蒲家後人加入船隊,那下臣就卻了此事,再也不提。不過,天方乃聖地,又沒有觸犯我大明,還望殿下三思。」
「現在知道自己是大明人了……」朱瞻基側過了身子,看著一瞬間仿佛老了幾歲的鄭和,平靜說道:「雖然從血緣上你是異族,但是華夏民族從來不以血緣論夷我。只要有共同的習俗,共同的語言,共同的目標,就是我華夏子孫。旅途若是無事,你去找解縉,讓他將我十歲時候寫的《國家與民族》策論找出來看看。」
「是,若殿下無事,下臣去安排一下到岸後的行程。」
朱瞻基又問道:「那第二件事是什麼?」
鄭和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下臣本想邀請殿下明日去祭拜一下靈山聖墓……」
朱瞻基略有興趣地問道:「靈山聖墓,葬的是哪位先賢?」
「是沙仕謁和我高仕。」
朱瞻基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聽到這怪異的譯音,登時想起來自己看過的關於泉州閃族人的一條信息。
唐武德年間,先知穆罕默德派遣四賢徒來華傳教,一賢傳教廣州;二賢傳教揚州;三賢沙仕謁、四賢我高仕傳教泉州,卒葬靈山。
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我不像滇國公,既信綠教,又信佛教,我只信道教!」
「是下臣貪心了,總想通過不同的探究,來尋找萬族一家的道路。」
真是可笑……朱瞻基笑了笑,也懶得跟他分辨,又說:「雖然蒲家後人我不待見,但是其他閃族人我倒不排斥,若滇國公想要扶持他們,也可以安排一些人進船隊。另,待從泉州出發,你將收集的關於西域的資料拿出來,我們共同研究,互通有無。」
鄭和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朱瞻基嗤笑了一下,又轉身想著河兩邊的百姓揮了揮手,才問李亮道:「你有什麼看法?」
李亮不知朱瞻基的心意,模稜兩可地輕聲說道:「滇國公心思太雜,操心的事太多。非我族類……」
「去將趙永亮,孫林,馮小年喚來。」
朱瞻基也懶得跟李亮分析鄭和的心態,他現在對鄭和的印象分大減。
且不說他的忠誠,光就做人來說,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他有些不識時務。
既然投靠了自己,不說要他忠心耿耿,但是最起碼不能跟自己對著來。但是現在為了一個蒲家後人,他竟然敢背著自己跟朱棣求了一份敕文。
他雖然現在被封滇國公,但是主要權利卻是朱瞻基賦予他的海軍總監。想要讓他失去權利,只是一句話的事。
而他最大的成就是下西洋,朱瞻基也不是找不到代替他的人。不論是候顯,還是王景弘,都可以取代他,而且這兩人還更忠誠。
候顯雖然是藏人,但是因為自小在宮中長大,對於自己的民族並無偏袒。
他一直為大明的強盛努力,將青藏高原一帶,全部拉攏到大明的旗下。並且一直在如今的藏南地區,也就是後世的印度北部,還有孟加拉國一帶活動,想讓那裡也變成大明的忠誠屬國。
而王景弘是漢人,他雖然一開始是鄭和的副手,但是如今已經發展起來,與鄭和同為艦隊正使。
他沒有鄭和的慈悲心腸,或者說濫好人心態,做事更加雷厲風行。
讓他取代鄭和的地位,他不一定做的比鄭和差。
侯顯和王景弘唯一比鄭和差的就是眼界,還有是他的民族身份在西域的認同感。
朱瞻基的旗艦逐漸靠近了泉州城外的法石碼頭,不過因為船大,想要靠岸還需要一段時間。
趙永亮和孫林他們穿過了甲板上忙著降帆的海軍士兵人群里穿行了過來,登上了木製的樓梯。
朱瞻基首先跟孫林和馮小年說道:「你們兩人下船之後,動用咨情司和錦衣衛的力量,相互配合,查清楚泉州的閃族人動向。他們借支了一百萬兩白銀的貨物,要查清楚他們有什麼企圖。特別是蒲家後人的動向,給我查的清清楚楚,當時他們不是抄家了嗎?孤要知道這些資金從哪裡來的?」
兩人低聲應是,朱瞻基又跟趙永亮說道:「羽林衛所有人等下船,除了留三千人拱衛,其餘人等封鎖泉州,希望沒有人來犯孤的霉頭!」
趙永亮躬身抱拳問道:「殿下,幾級封鎖?」
城門封鎖分為三級,簡單來說,一級是設卡核查,屬於警戒。二級是封鎖各個要道,針對特定團體和人群。三級則是不分何人,所有人等都不可通行。
看了看岸邊那些歡呼雀躍的人群,朱瞻基說道:「一級即可,不要讓百姓惶恐。讓你出面,而不是讓薛祿出面,你就該明白我的心意。」
趙永亮自己也覺得多嘴了,低聲應是,三人相互之間看了一眼,有些振奮地離去。現在船馬上要停了,他們還要立即安排方案,分派人員,時間緊迫。
但是有事情做,就有功勞撈,所以三人都情緒振奮。
朱瞻基這個太孫到了泉州,他的護衛羽林衛封鎖泉州那是應有的舉措,百姓也不會大驚小怪。
但是如果讓薛祿率領兩萬兩千人的神機營改編的幼軍出面,那問題就嚴重了。
薛祿此人戎馬一生,殺人不眨眼,朱瞻基怕他出面,會激化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