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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讓人準備宵夜不方便,只能將平時不吃的點心一掃而空。
吃完了點心,還只是半飽,朱瞻基正準備上床,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朱瞻基一直關注著後殿那邊,聽到腳步聲,立刻警醒地望向了外面。
何純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殿下,太子殿下看起來不大好。」
劉萬本欲給朱瞻基換上睡袍,這個時候停了下來,立即吩咐近侍說道:「將殿下外出常服拿來。」
朱瞻基光著上身,套上了一件明黃常服,來不及扣上暗扣,只是將腰帶一系,就大步向外走去。
劉萬提著一雙千層底布鞋,看著朱瞻基踩著一雙鹿皮人字拖,想要喊一聲,卻又不敢阻攔,只能提著鞋擱在朱瞻基的身後出了門來。
「殿下這是又要故意在其他人面前演戲了,不穿上衣太不莊重,現在來不及換鞋,也能展現殿下的焦慮與心慌。」
心裡這樣想著,劉萬也就不著急了,將鞋遞給了自己的一個徒弟,低聲說道:「你提著鞋到後面,看到人都來的差不多了,再將鞋送進來。」
能在宮中立足的太監,哪怕還是個小太監,也都是聰明之輩。不用劉萬點明為什麼要這樣做,小太監就明白了過來,提著朱瞻基的鞋,拖在了後面。
後殿內,一眾內侍靠牆而立,只有四個太醫和他們的助手,守在朱高熾的病床四周。
朱高熾肥胖的身體被放在床上一塊硬木板上,腰下面墊了一床被子,讓他的肚子高高挺起。
他的身上,被太醫們扎滿了銀針,幾個錄事郎奮筆疾書,將搶救程序一一記清。
不管朱高熾能不能救過來,這些程序都會經過審查,查清這些太醫有沒有盡責。
朱瞻基看到朱高熾的臉色蠟黃,豆大的汗滴滿臉都是。因為怕他痛苦之中咬到自己的舌頭,他的嘴裡被塞了一塊咬木。
他表情痛苦,卻一直沒有清醒過來,嘴裡流出的黃水,腐臭味道十分熏人。
看到朱瞻基進來,幾個太醫也沒有停止他們的動作,直到將朱高熾的身上插滿了銀針,袁長田才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膽戰心驚地向朱瞻基行禮。
「殿下,太子殿下如今風邪入腦,近乎失去知覺,意識,看來大事不好。」
朱瞻基沉著臉問道:「對病情孤不大懂,但是能否讓父王暫時清醒過來?」
袁長田道:「即使清醒過來,太子殿下怕是也不能言語……」
「只能拼一下,這治病救人,也需要病人配合。如今這種情況,顧不了太多。傳詹士府眾屬員見駕,讓眾妃妾殿外候駕。」
眾人紛紛領命,將太子病危的消息傳播了出去,讓眾人見證。
這種時候,朱瞻基是不會留下任何話題的,這些錄事郎可是撰史之人,他有一點做的不對,除非將他們都殺了,否則也會落下話柄。
而要是將他們都殺了,那他就是自潑污水,再也洗不清了。
楊士奇他們一幫屬員很快就來了,看到朱高熾的樣子,不少人都熱淚盈眶,情難自禁。
張氏帶著幾個有子女的妃嬪也進了大殿,更多的女人留在了殿外。
而以朱瞻基的同母胞弟朱瞻墉為首,一幫弟弟妹妹站在另一邊,他們大多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袁長田看著這一幕,知道朱瞻基的決心已下,不想太子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薨去,想要試試看能不能讓他暫時清醒過來。
袁長田知道自己毫無選擇,按照朱瞻基說的做,還能留一條命,要是不按朱瞻基說的做,朱高熾薨去,他也要跟著去了。
既然別無選擇,他也就狠下心來,讓助手拿過來了一個木盒。
這裡面裝了十三根金針,黃金性軟,製作成針,要比銀針軟的多了。
但是這十三根金針,每一根都有普通銀針三倍長,五倍粗,讓人看到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奪命十三針是他袁家祖傳絕技,所謂奪命,不是奪人性命,而是從閻王爺手裡將命奪回來。
袁長田靠著這手絕技,在太醫院牢牢占據了院判的位置,這些年,袁家在杏林界發展良好,他不行錯過袁家發展的機會。
但是,現在面對朱高熾,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實在是朱高熾這種情況,前所未見。
這具身體本就虛弱,百病叢生,去年到今年曆經三次吐血,變的千瘡百孔。朱高熾卻依舊毫不珍惜,以虛弱之體服虎狼之藥。
如今還能保留一條命,主要是因為朱高熾身為太子,各種名醫,名貴補藥不要錢地伺候著。如他不是太子,哪怕是普通富家翁,恐怕也早已完蛋。
準備好了這一切,袁長田又看了看朱瞻基。朱瞻基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如今父王垂危,只能放手一搏,若各位有什麼不同意見,皆可提出自己的建議。」
朱瞻基的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哪怕楊士奇他們,也不敢有說上半句。
如果不讓施針,這朱高熾就此離世,那誰提的意見,誰就要跟著一起去了。
這還不止,恐怕家族後代,也都要受牽連。
而且這朱高熾現在昏迷不醒,卻痛苦不堪。嘴裡流出的黃汁惡臭無比,任誰也能看出他不行了。
見眾人都無話可說,朱瞻基點了點頭。
袁長田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著自己的四個助手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