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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當禁女色,細心溫補,數月當可恢復。」
聽到自己不會死,朱高熾的擔心消失了,他自己坐直了身體,拉了拉衣服說道:「孤已經沒事了,大家退下吧。」
朱棣有些壓抑的聲音傳了過來。「大郎,你可是對為父不滿?」
朱高熾欲起身拜下,朱棣又說道:「你身體不好,就靠那裡回話吧!」
朱高熾的眼睛看向前方,是幾十個大臣關切的眼神,他苦笑了一下。「孩兒受儒家聖學,父為子綱,君為臣綱,怎會對父皇不滿。只是……孩兒不甘。」
「來人,找一肩輦來,送太子回宮。」朱棣吩咐完畢,又向眾大臣說道:「今日就到這裡。待二月初五,重開大朝會,宣布出兵事宜。」
絕大多數的大臣都長舒了一口氣,今天只是死了一個劉順,其他人都沒有關押,已經算是大幸了。
如果不是太子吐血,以皇上的脾氣,今日怕不是一大批人被打入天牢。
但是對楊士奇這些人來說,這卻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太子吐血,雖然化解了一場風波,但是他身體不好已經徹底暴露了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孫監國根本不會受到太多人的反對。
只有他們這三十餘人反對,這股勢力太小了。
一行人如喪考妣地走出了奉天殿,全都有一種萬念俱灰的痛苦。
他們這些人之所以依附太子,一是在皇室面前已經沒有了位置,而是為了在太子面前博一個從龍之功。
如果太子的身體好,他們就是頭破血流,堵上身家性命也要替太子尋一個公道,替自己博一個前程。
只是沒想到,太子竟然在百官面前吐血了……
一個身體不好的太子如何監國?
要是因為勞累,還沒有撐到皇上回來太子就倒下了,他們這些人豈不是罪人?
可是,如果不爭,這十幾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他們早就被打上了太子的記號,即使現在投靠太孫,也已經晚了。
蹇義他們這些朝廷重臣在後面跟著出來,看著他們這些人,心裡湧現了一個詞:喪家之犬。
這楊士奇竟然在自己已經明確表示願意將侄女嫁給他的兒子的時候,還替自己兒子求娶解家女,這對他絕對是最大的侮辱。
解家現在想必也後悔了吧!
不對,解家可是死心塌地的太孫的人。
這個老狐狸,一開始就做好了腳踏兩隻船的準備啊!
他皺了皺眉頭,但是很快又舒展開來。
太孫不重文采,只重實務,他們這些人大多眼高手低,除了一張嘴,操持政務都算不上強。
如果不是這樣,早就為皇上所用了。
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他們了!
胡儼看著原本玉樹臨風的楊溥也佝僂下了腰,心中一片憐惜。
楊溥是他任湖廣考官時,正式收下的學生。論文採風流,僅有少數人可比。當初楊溥的考卷上,他的批註就是:此文作者必能為董子之正言,而不為公孫之阿曲。
原本他對這個學生寄予厚望,但是他的聰明似乎都在文章上面,不通世務。
胡儼在永樂八年到永樂十年之間,曾經教導了太孫兩年。
他很清楚太孫從小就重視幹才,不重文才,談起朝廷官員,都只問他為老百姓做了多少實事,凡是能做事的才能受到他的重用。
此子縱使文才過人,卻也不會受到太孫重用。
可惜了!
出了午門,詹士府左庶子萬通向楊士奇躬身長揖道:「學士,學生以為,縱使太子身體欠佳,也不應直接讓太孫監國。頂多,該由太子監國,太孫輔佐。我們出了承天門,當在大庭廣眾之下,跪請皇上收回旨意。」
楊士奇還沒有說話,楊溥的聲音傳來過來。「那王彥只念了讓太子前去嘉峪關就被打斷,何時提過讓太孫監國?」
眾人一陣愕然,有幾個還眉開眼笑了起來。「是啊,皇上還沒有說讓誰監國呢!也許只是讓太子去軍中歷練一番呢?」
「那還要不要到承天門外死諫?」
「不知道皇上旨意,現在如何死諫?」
楊士奇感到一片悵然,覺得自己這些人真是太可笑了。
先是劉順衝動死諫,讓事情還沒有說明白就丟了性命。
其次太子吐血,讓他們這些一下子失去了鬥志。
雖然皇上讓太孫監國的旨意還沒有念出來,但是讓太子去了嘉峪關,還能讓他在嘉峪關監國嗎?
可笑的是他們竟然還抱著幻想!
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更可笑的是,因為這件事被推遲了五日,現在他們自己都被分化了。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死諫的勇氣,更不會是事情還沒有明了之前死諫。
皇上恐怕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故意宣布五日後再定。
他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了前些時日,跟兒子在書房的密談。當時自己還認為兒子愚昧,現在看起來,是自己愚昧啊!
還妄想跟皇上和太孫掰一下手腕,但是他們只是哈了口氣,就把自己給吹倒了。
除了承天門,這已經出了皇城,他回頭看了一眼這高大的城樓,心裡很清楚,自己想要入主內閣的夢想,怕是破滅了。
楊溥看到了他的動作,也住了腳跟,回身看著巍峨的承天門城樓說道:「士奇兄,太子如此體弱,這當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