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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雖然在文采上略遜,但是眼界開闊,所寫策論立意方正,被挑選出來作為範文。
這也讓他在士林之間獲得了不少讚譽,因為文采高低難以評論,但是策論寫的好不好,可是高低立下。
于謙鬆開了王乾的肩膀,正容回禮道:「正是在下,請問兄台貴姓。」
壯漢回禮道:「在下河津薛瑄,字德溫。」
于謙訝然道:「竟是河南解元薛河東當面,請恕小弟失禮。」
這薛瑄也是本屆考生中的佼佼者,雖然出身北地,但是文采斐然。其「愛民而民不親者,皆愛之不至也。」的名句,這次也被作為典範被朝廷大力宣揚。
薛瑄搖了搖頭笑道:「不敢,不敢。鄙人虛長十歲,卻也寫不出廷益兄的廣博立意。廷益兄既精通時政,這兩日還望能與廷益兄多多請教。」
于謙哈哈笑道:「好說,好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一處酒家閒敘一番。」
薛瑄笑了笑道:「還望能給愚兄一個做東的機會,請……」
薛瑄出身北方,但是其出身教育世家。祖父薛仲義精通經史,因時值元末戰亂,不願應考做官,大半生均在家鄉教書。
他父親薛貞於洪武十七年中舉後,歷任河北元氏、河南滎陽、河北玉田、河南鄢陵等縣的儒學教諭達三十餘年。
薛瑄喜歡做學問,而不願做官。永樂十七年,薛瑄的父親改任鄢陵縣教諭。年近三十歲的他仍然隨父親求學。
他將主要精力用於研讀程朱理學,並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而對科舉的學問並不感興趣。
但是按照大明規定,凡教諭所在縣長期無人能考上舉人、貢生時,就要將其充發到邊遠地區服役。
而鄢陵學風不濃,已經幾年沒有出過舉人,貢生。出於無奈,薛瑄只得聽從父命,於十八年八月參加了河南全省鄉試,並考中了庚子頭名解元。
這次進京參加春闈,他就感覺到自己以往所學有些偏頗,對於理論知識的重視,忽視了時政策論,是他最大的缺陷。
而且關於應天府的變化,他也看在眼裡,這些格物引起的世界變化,讓他有些看不明白這個世界了。
這個世界是一個大球,人們生活在大球上。不用人力,畜力就能讓火車快速跑起來,幾千斤的鐵水,能直接變成鋼鐵。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實在是坐井觀天了。
而于謙生活在與海外關係密切的江南,又具有開闊的眼界和豐富的學識,所以他也想跟于謙好好探討一下這方面的問題。
而于謙對薛瑄也是非常敬佩,在他看來,薛瑄在理論知識方面的分析,在這屆考生裡面算得上是數一數二。
他不知道的是,對面的這個薛瑄,可是真正的大明理學之冠。
後世視薛學為朱學傳宗,稱之為「明初理學之冠」,「開明代道學之基」。有明一代,學脈有二:一是南方的陽明之學,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學。
而薛瑄也不知道,對面這個比自己小了九歲的年輕人,雖然拙於理論,卻是一個真正的實幹家,有成為大明名臣的實力。
三人在承天門外坐上了特意給眾學子留出了的一趟火車,到了城中心的繁華區域。三人下車,找了一處酒家,點了幾個小菜,就閒敘起來。
三人之中,薛瑄理論知識最豐富,于謙見識最廣,而王乾雖然略遜兩人,但是精於百藝,特別是他書法高超,繪畫精美。而這個時代,像他這樣的才子,很是受推崇的。
三人淺酌幾杯,就打開了話匣子,談起了今日的複試。
作為一個理論研究家,薛瑄從《國家與民族》,從孔家如今遍邀大儒進行儒家改良,就看到了朱瞻基重視格物,大力發展經濟的趨勢。談到儒家勢微,頗有擔憂之意。
而于謙卻不以為然,反駁說道:「儒家固然是我大明思想之本,如今卻成為了桎梏。如今我大明疆土拓張一倍有餘,僅靠儒家,如何能有效管理?
以西北來說,我大明勢力已經收復唐朝時期的安西,那裡距離我大明萬里,若是沒有火車,豈不是百年之後又被異族占領。
如今有了火車,只要修通了去西北的鐵路,萬里之遙也不過五日可以抵達。若那些部落反叛,異族圖謀不軌,我大明直接就壓制下來。
儒家固心,格物固國,這才是正理。」
「可如今太孫殿下,勛貴,武將,無不以商業為重,忽視農業,豈不是禍患?」
于謙不以為然地說道:「南洋有沃田萬里,一年三熟,只要我大明大軍保國護家,今後大明當不會有饑荒之虞。」
「可糧價低廉,那些底層百姓的稅賦並沒有減少啊……」
「所以殿下現在大力發展移民,發展工業,如今一家十畝地,自然收入低,但是以後入一家有地百畝,收入自然就高了。」
其實兩人對整個社會的了解都不深刻,只是以自己的了解在理解這個世界。他們的討論,只不過像是盲人摸象。
但是通過這種溝通,于謙了解到了北方農戶的想法,而薛瑄也了解到了商業對國家經濟的促進。
隨後,幾人圍繞著今日的考題,以及幾日之後的殿試出題進行了一番討論,這個時候,主要就是于謙在說,王乾補充,而薛瑄收穫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