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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從皇上和太孫的角度,當然不僅僅只是這個目的。雖然現在陳誠還沒有完全琢磨透他們的想法,卻已經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將會是一個龐大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所以他拿出了萬分熱情,與這十七國的使臣進行全方位的交流與溝通,想要說服他們主動來種植棉花。
跟陳誠很快就明白了上層的意圖相比,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員外郎劉傑至今卻都一直是忙並迷糊著。
身為誠意伯劉伯溫的曾孫,因為曾祖和祖父都被胡惟庸害死,家族封爵在十八年前也被剝奪,父親劉廌從此隱居家鄉青田,無心仕途。
劉傑卻不甘如此,他自小得父親精心教導,少年成名,建文年間就以殿試二甲入仕。
不過,身為誠意伯的後人,他在官場上卻遭到了或明或暗的排擠,十幾年來,仍然只是工部一個邊緣人物。
虞衡清吏司成立了新的專利部,無人知曉這個部門以後能不能起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部門以後少不了打官司,所以將他給發配到了這個新部門。
專利部的第一個官司就是自己部門與內監的官司,雖然雷聲大雨點小,但是他的這個位置也如同是一座火山口。
但是任誰也沒有料到,在官司結束以後,專利司立即成為了應天府最熱鬧的衙門之一,全國各地的商人,工匠,根本不在乎申請專利的些許費用,開始大肆申請專利。
只要有人所求,這個衙門就會水漲船高。劉傑從一個清水衙門被排擠的邊緣人物,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紅人,這個變化之快,就是他也沒有想到的。
可是,他卻一直有些搞不懂,成立這樣一個部門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雖然學富五車,自認不墮人後,但是四書五經裡面,也都沒有告訴過他,這個部門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專利固然能保護工匠的獨門絕技,也能促進工部各種技術的快速發展,可是現在似乎越來越成為了豪門富商利用法律來壟斷技術的途徑。
所以現在他越是受追捧,也就越是膽戰心驚,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覺得自己老了十歲。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開這個結,他毫不懷疑,以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他會越來越危險。
自己的曾祖和祖父雖然受到胡惟庸的迫害,卻罪不及家人,但是自己現在似乎比他們還要危險。
在心裡盤算了數月之後,他也終於忍不住了。他知道這一天朱瞻基要到夾江工業區視察鋼水提純,所以專門候在了內監的鐵水熔煉場門口。
這家鋼水熔煉場雖然隸屬工部,由工部的隸員管理,但是卻不歸工部管轄。工部吏員們每天進行的各種試驗,所有數據都被內監的人員收集了起來,任何人都不能帶出隻言片語。
不過,除了錦衣衛和內監的監督,工部人員在這裡還是有一些特權的,所以他的出現並沒有讓錦衣衛的人員太緊張,就連太孫要來,他和兩位隨員也沒有被清查。
巳時正,朱瞻基率領著自己的百餘侍衛騎馬來到了夾江工業區,行至熔煉場的院落門口,就被守在門口的劉傑給攔住了。
「殿下,臣乃工部虞衡清吏司員外郎劉傑,萬請殿下與臣些許時間,臣有事啟奏。」
朱瞻基勒住了胯下的駿馬,斥退了楊章德等人,居高臨下地問道:「既是工部吏員,為何於此處攔下孤?工部可是自有上言通道……」
「臣也不知此事於公於私,故不敢因私廢公,才出此下策。」
聽到他的回答,朱瞻基有了一絲好奇。一件拿不準到底是公事還是私事的事情,就敢這樣攔下自己進言,膽子可不小啊。
朱瞻基卻不知道,劉傑也是沒有辦法,因為他的這些顧慮又不能明言上書,沒有合適的理由,他的奏章根本到不了朱瞻基的面前。
這個時候,隸屬於孫林的一個小太監拿著一個名冊來到了朱瞻基的面前,遞給了朱瞻基說道:「殿下,此人乃是工部虞衡清吏司員外郎劉傑無疑,此人乃劉青田之後,如今掌管專利司。」
一聽是劉伯溫之後,朱瞻基心裡的一絲不滿就消散了,翻身下馬說道:「隨孤到會客廳來。」
第一三二章 煉鋼之難
來到這個時代,朱瞻基才知道,劉伯溫實際上並不像演義中說的那麼神,他在大明的整個架構中,發揮的作用也並不是特別大。
要不然,他會只被封個伯爵,一個胡惟庸就能把他兒子害死,還把他趕回家。甚至還有傳言,就連他的死,也跟胡惟庸脫不了干係。
大兒子被害死,二兒子又因為反對朱棣上吊自殺,劉氏還沒有到第三代,就已經玩完了。
但劉伯溫此人的才華和能力肯定是有的,畢竟家學淵源,官宦世家。要不然,整個劉家能從宋代發跡,經過整個元代,一直到明初還很牛。
劉傑今天的舉動在官場上屬于越界,是很不好的行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身為官場中人,自己不遵守規則,難道還指望小民們來遵守規則嗎?
但是知道了他是劉伯溫的後人之後,朱瞻基能夠理解他了。
因為他二爺爺的關係,朱棣對劉家是沒有好感的。皇帝的反感,也會讓劉傑處境艱難。
作為劉家僅存的官場獨苗,為了守護家族,不得不接受冷眼留在京城,而他想要出頭,就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