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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也很是激動,點頭道:「是,不要人云亦云,若是殿下無才,陛下如何會讓殿下直接監國。這幾句話說的真好,當浮一大白。」
王乾看著這幾句話,眼眶忍不住都紅了起來。「我也曾怨天尤人,認為自己命不好,但是看到殿下的這幾句話,卻覺得自己的思想狹隘,愚不可及。這天下是我大明之天下,身為大明學子,豈可只想到自己,應當心懷天下。」
于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說道:「我身上還有五十文,走,趕緊挑了書,我們去炒幾個小菜,喝兩杯。」
要是平時,王乾就拒絕了,因為這樣的請客,他是還不起的。
但是今天,他卻沒有推辭的意思,長揖道:「如此就叨擾了。」
兩人選了開始說好的九本書,又加上這套新書,總計耗銀近二兩。
這對王乾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但是于謙答應了讓他秋闈之後才歸還。他有信心能中榜,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從書鋪旁邊找了一家小酒館,兩人點了三個菜,要了兩壺酒,剛好把五十文花的乾乾淨淨。
兩人都顧不得說話,接著又看了下去。
這本書雖然是解縉所著,其實卻是由朱瞻基確定了書的內容之後,由解縉加以潤色而成。
朱瞻基已經等不及孔家從儒學上闡述國家與民族的關係,而且這本書的內容也不涉及國內的意識形態鬥爭,更像是一本海外各國的簡史。
所以,即便是一些內容有一些爭議,也不影響這本書的發行。
有爭議更好,才能讓更多的人關注。到時候孔家再重新闡釋國家與民族的概念,那個時候會直接改變人們的觀念。
在這本書裡面,朱瞻基抄了許多後世才有的概念,比如政治制度形成,比如環境造就民族性格等等。
這些東西如果是寫大明境內的歷史,肯定會遭到許多指責和反駁,但是,現在寫的是海外各國。
大部分文人都沒有去過外國,他敢說這本書寫的不對嗎?
歐洲有國家讓女人當政,有議會制度,有封藩制度,有部落制度。每一種制度的行程,肯定都跟所處的環境有關。
那些國家,大明大多數人不知道,但是書裡面也提到了日本。
解縉從日本的地域狹小,多災多難,山多地少,僵硬的貴族制度這些方面,解釋了日本人偏激,偏執的民族性格,就讓許多人挑不出不是。
而且,在書裡面,朱瞻基也加了許多對海外秀麗風景的描述,對海外富饒的描述。這一切,都是為了激發大明百姓向外拓展的想法。
于謙和王乾看的如痴如醉,一直到酒菜上齊了,兩個人才不舍地放下了書。
于謙舉起酒杯,向王乾說道:「解學士不愧是當代大儒,這本書將海外各地介紹的清清楚楚,只是看到此書,就猶如親歷。」
王乾有些神不守舍,跟于謙碰了一杯說道:「以前我一直認為儒家學術乃是文之精華,可是看到解學士對海外的描述,那些國家都沒有儒學,為什麼也能發展的如此蓬勃?這是不是說,儒家學術並無大用?」
于謙搖了搖頭說道:「此言大謬,我華夏諸民正是有了儒家學術為本,才能比其他國家發展的更好。也因為我們有了這樣的根基,才會是我們去征服他們,而不是他們來征服我們。絲綢,茶葉,瓷器,這些貿易替我大明獲利無數,有了這些,我大明如今才能發展的如此欣欣向榮。」
王乾說道:「可是這些跟儒家無關吧,儒家還斥責這些為奇技淫巧呢!」
于謙還不是後世那個力挽狂瀾的大臣,也不過是一個學子。聽了王乾的話,他有些接不上來了。
不過他才思敏捷,立刻想到了兩者的區別,說道:「儒學為體,修的是自身,其他為用,乃是外在。」
王乾點了點頭,又舉杯說道:「廷益兄高見。」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于謙的內心未免沒有懷疑。他到不是懷疑儒學的作用,只是覺得,儒學的作用似乎沒有那麼重要。
身為儒家學子,懷疑儒學乃是大逆不道。他沒有往這方面深思,但是內心未免沒有一些種子已經發芽。
兩人喝完酒,又每人吃了兩大碗米飯,這才各自分別回家。
這一夜,于謙一宿沒睡,一直將這三本書全部看完,依舊激動地睡不著覺。
從這本書裡面,他知道了原來在大明之外,還有上千個小國,部落,而且每個部落,每個國家都不一樣。
他也知道了原來在大明之外,還有那麼多值得一去的地方,有無數的無主土地,等待大明的百姓去耕種。
杭州府這裡從宋代以後,就發展起來,一直人多地少。如果這裡的百姓移民出去一半,那不就是人人有其屋,人人有其地,再也不怕天災人禍了嗎?
他想到了這幾年朝廷一直在推廣移民,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後知後覺了。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啊!
而王乾跟于謙一樣,他也是一直看書到了天亮,才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到河溝邊西了一把臉。
在他的內心裡,沒有于謙想的那麼憂國憂民。他更多地在想,然後參與進這個時代,順便改變自身的處境。
而從這一天開始,府學的學子們,談論的話題就從秋闈轉到了海外風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