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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朱瞻基故意模糊了東西方神的定義,不過他的這番話並沒有引發開始的震動。
因為不管是君權神授,還是天授軍權,在很早的時代就已經流傳開來。
東方的天授神權,在西方也有古埃及通行。
古埃及法老稱自己是天神的兒子,被認為是天神的化身,故其並在死後住入金字塔以通天。
但是在歐洲,因為他們的城邦制制度,沒有集權,也就沒有人敢自稱天子,更沒有人認可。
古希臘和羅馬因為有共和國,或者的日耳曼人和凱爾特人某些地方仍然是部落社會,所以即使在君主制城邦,一直有人抗拒視領袖為神的化身。
但在後來為了抗衡外敵而出現了統一的國家和強大的君主,由亞歷山大大帝起便以神的化身自居。
更後由羅馬帝國確立了皇帝是神的地上代表的思想,而為了和羅馬和匈人抗衡,古日耳曼人也開始成立了以奧丁的後代或化身的人為王的國家。
但是一開始,歐洲都是多神制,一直到基督教統一了世俗權力,才衍伸出來了一個神。
東方的皇帝封神,西方的王君自稱神,其實就是政治制度不同的體現。
這樣一番對話對現場所有人的衝擊是非常巨大的,以至於中午的時候,朱瞻基特意擺出的宮廷盛宴,都讓所有人食不甘味。
若昂一世午飯之後就向朱瞻基告退,將所有的交易談判都交給了大兒子杜阿爾特。
回到了朱瞻基給他安排的房間,他坐在寬大的軟榻上,渾身顫抖不停。
他原本只是看到了大明的強盛,想要來跟朱瞻基拉近一些關係,讓葡萄牙在跟大明的貿易中占據一點優勢。
但是今天的談話讓他明白了,大明比大食人這些異教徒更加可怕。雖然他們這些異教徒與他們信仰不同,但是都還承認基督教的神,因為連他們可蘭經,實際上就是脫胎於聖經。
但是大明人完全不同,他們已經脫離了被神控制的階段,反過來控制了神。
雖然若昂一世明白朱瞻基的話非常正確,但是這種言論卻能完全顛覆整個社會,對急需穩定的歐洲來說,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沒有了神權的限制,如果失去了信仰,整個歐洲都會亂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安靜下來,又重新召進了被他趕出去的侍衛大臣阿爾梅達。「與大明的交易全部放手給杜阿爾特,也到了該讓他承擔更多責任的時候了。你去安排我的船隻,就說我身體不適,想要早日回國……不,不能這樣說,也不能這麼急著離開,明天再待一天,後天我們前往教皇國。」
阿爾梅達對若昂一世的命令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陛下,我們究竟是要去哪裡?」
「去教皇國,但是這件事不能隱瞞大明,他們的艦隊在地中海游弋,隨時都有可能碰上。」
「陛下是想……」
「不要說出口,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
若昂一世的心裡有些擔心,與大明皇太孫這個狂徒待久了,他會不會也受到對方的影響。他更擔心,這裡是大明的地盤,他們的話可能被竊聽。
他必須要儘快趕到羅馬去,告訴馬丁五世,大明將會比那些異教徒更加可怕。
阿爾梅達愣了一下說道:「但是教皇陛下現在應該在德國的康斯坦茨,教會在那裡舉行會議,討論鎮壓捷克南部胡斯教徒叛亂和分裂事宜。」
若昂一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嘆道:「這是教會最虛弱的時刻。」
朱瞻基當然沒有閒心去窺探若昂一世的小算盤,若昂一世的到來,也揭開了歐洲各國紛紛來與大明貿易的大潮。
當天下午,就有三支艦隊返回,並且帶來了三個國家願意與大明貿易的意向。
如今的歐洲,經濟中心在南歐,政治中心也可以說是在南歐。
因為最富裕的威尼斯,還有羅馬教皇國都在義大利半島。
其他國家不得不接受威尼斯的經濟剝削和羅馬的政治壓迫,如果他們沒有選擇,就只能乖乖聽話,但是如果他們有了更好的選擇,當然義無反顧地投入大明的懷抱。
特別的現在,大明的商品價格看起來非常「實在」。
使團帶回來的貿易清單雖然都算不上大,但是大明來歐洲貿易,本來就不是想要一口吃個胖子。
利用經濟,干擾政治,在歐洲使壞水才是朱瞻基想要做的。
文藝復興實際上就是歐洲人民揭開了教會身上最後一層華衣,原來的國王都需要教會任命,從文藝復興開始,教會失去了神秘色彩,能夠影響的國家越來越少。
雖然現在距離那個時間段還有大幾十年一百年,但是朱瞻基不介意提前讓各國自己掌權。
只有這樣,大明渾水摸魚的可能性才更大。
但是關於陰謀詭計方面,朱瞻基其實並不擅長。他能制定戰略方向,卻不會制定簡單的戰術。
如何在歐洲各國之間挑撥離間,還需要金純這樣的老奸巨猾的儒家來操作。
金純對這件事倒是非常有興趣,他沒有想到,東方在一千年前就已經劃分開了君權和神權的範疇。
但是在歐洲,竟然到現在還是神權大於王權。雖然提早讓歐洲人思想復興,對大明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一個強大的歐洲不是大明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