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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的大部分文官其實都是具有很強的道德情操的,這跟明末有著天壤之別。正因為如此,朱瞻基不怕沒有文臣可用,也不怕文臣們滿口仁義道德,最後來一句水太涼。
真要是那種沒臉沒皮的文臣,朱瞻基有的是手段對付他們,但是面對趙羾和楊榮這樣的人,他必須首先要肯定他們的思想和道德,這樣才能讓他們服氣。
他笑著說道:「暫且拋開仁義道德,只談人性。人性是永不滿足的,所以需要制約,這種制約不僅僅需要你們學春秋大義來自我約束,更需要朝廷建立嚴密的制度來約束,這才有了各種律法。儒與法,這是我們幾千年文明史中,最北推崇,唇齒相依的兩大顯學,他們的互補關係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楊榮和趙羾也都點了點頭,認可朱瞻基的話。
朱瞻基又說道:「議事法則的實施,是對如今朝廷混亂口角的一個限制,也簡略地圈定了朝廷各部應該承擔的責任。之所以不讓文臣們加入進來,不僅僅是因為不相信文臣的公正,而是為了建立朝廷更清晰的權力與責任體系。這一點的重要性,要遠遠超過這個案子的重要。因為這個案子只是一時的,能藥到病除,但是一個公正的制度,影響的是今後幾百年。」
趙羾這才躬身長揖道:「殿下英明。」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的神情難免有些抑鬱,朱瞻基的這種防範,讓他明確感受到他對文臣的不信任。
朱瞻基又說道:「當然,隨著制度的逐漸完善,以後會有一個專門的機構來對朝廷事務進行全方位的監督,但是絕不能是如今朝廷的大臣們。」
趙羾這才明白了過來,問道:「殿下,以後是不是各部的自主權利更大?而議會的作用也會越來越大?」
朱瞻基笑了笑,卻不回答了,而是說道:「以後的事情,現在誰也說不準啊!」
趙羾看著朱瞻基那張還很年輕的臉,心中盪起了巨大的波瀾。到底是誰說這個殿下不學無術!
如此博大的胸懷,寬闊的眼界,就是自己這個老臣應付起來也不敢又絲毫大意。
而被一幫文臣捧上天際的太子,卻也不過是一個進士之才而已,跟普通的國子監書生們沒有多大差別。
他能跟這個老辣的一點也不像個年輕人的太孫比嗎?不能!
也難怪陛下對這個太孫寵信有加,任他為所欲為,這才是真正的一代明君啊!
朱瞻基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但是已經在他的心裡構劃出了一個未來的大致框架,讓他知道了未來更應該向什麼方向發展。
這個時候,他才誠心地躬身道:「臣受教了!」
楊榮卻絲毫不意外,在叫道太孫的兩年間,他已經見識到了這個太孫堅定的性格和層出不窮的偏門見解。
雖然許多見解他認為是歪門邪道,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這些見解雖然偏離了春秋大義,卻不能說是錯誤的。
要不是這個太孫的理論知識還有些薄弱,他絲毫不懷疑他能創造出一門新學科。
因為這個原因,他只是擔任了兩年的教諭,就自動請辭。
因為無以相教啊。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在這一塊競爭不贏從小就教導太孫,並且比他名聲更響,學問更高的解縉。
帝師雖然能有很多個,但是只有一個才是被人公認的帝師。
解縉已經占了這個位置,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內閣這裡好好發展。
朱棣這個時候笑道:「趙愛卿無需捧著他,這個小子無法無天,以後還需要你跟楊愛卿這樣的大臣,用心輔佐。入席吧!」
朱棣剛才關心則亂,見朱瞻基還有心思跟趙羾辯論,他就明白過來,朱瞻基肯定是有了安排,所以這個時候也不急了。
待眾人坐定,內侍們很快就端出了各式佳肴,每個人的面前都擺了九菜一湯。
君臣相處的場合,講究食不語,幾人很快就吃完,漱了口,朱棣這才又問起了朱瞻基的應對之策。
朱瞻基已經讓司禮監去羈押馬琪,讓海軍護送錦衣衛和刑部去查案,並且準備清查海軍,這讓朱棣都點了點頭。
他唯一補充的就是給山東各級內監監軍傳了旨意,讓各級監軍控制好軍隊,省得有將領參與進了這件案子,會狗急跳牆,玉石俱焚。
而通過他來給刑部下旨,也讓刑部派人變的更天經地義。
將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朱瞻基與趙羾通過對各個環節的探討,兩人也加深了了解。
這也是朱棣今天喊朱瞻基的目的,他要留下來監國,應天府尹這個位置上的人,跟朱瞻基就必須建立足夠的了解和聯繫。
朱瞻基能想到這一點,朱棣當然不會想不到。
只有趙羾有些詫異,有些不明白朱棣為何毫無顧慮地讓自己跟朱瞻基親近。
楊榮作為一個關係親近的近臣,其實已經猜到了朱棣的計劃。
西征帖木兒國不比北征蒙元,北征蒙元,除了事,大軍最多兩三個月就能回到國內。
這一去就是幾年,所以朱棣絕對不放心朱高熾監國,堅持等太孫回國以後才去西征。
要不然,等太孫人在西域的時候,皇上讓太子監國,自己領軍與太孫匯合,那樣豈不是更兵強馬壯!
但是,即便猜到了朱棣會這樣做,楊榮也絕不會聲張。